姜樾却问:“那我不好看么?”
张明贤脑子里轰的一下,虽然面上不显声色,耳朵红的能滴出血来:“好,好看。”
这段对话引得身旁的百姓哄堂大笑,“确实娇俏的小娘子,确实俊秀的小郎君”。
“你也好看。”姜樾不似挑逗,反倒是平静的陈述事实一般,说罢在众人眼前拿起一只黑色且细长的杆子,走到一个空白的木板边,拉过旁边的椅子,一只脚踩到架子下方的横梁上,旁人看不懂她要做什么,秉着看热闹打发时间的想法看着她在架子上的木板上捣鼓。
约莫过了一刻钟,姜樾将那块木板连着架子翻砖了过来面向大家,张明贤和周边几人的身姿映在白纸之上,衣服的褶皱都几乎一样。
“神了,真的一模一样啊。”
“小哥,看!站在中间的是你,眼睛鼻子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呢。”身旁的人对张明贤说。
……
张明贤看着眼前的画发愣,耳畔传来少女清越的声音。
“这是速写,是一种画图的快速表达方式,能够在较短时间内完成自己的创作,主要特征是简练的线条在短时间内,简要地画出人和物体的动态或静态形象。”
姜樾走到画作跟前:“这幅画里,一刻钟时间,画了五个主要人物。”指了指张明贤:“除了这位公子,其他人在聊天,也记录了下来,聊天时人在动,就是动态。”
张明贤随着姜樾的描述陷入深入思考,问:“只有‘速写’吗?”。
姜樾闻言:“自然不是。”
说罢又掏出一幅小小的画,大约一尺长一尺宽,画面内容是落日余晖,夕阳下的东望县,色彩朦胧,看不清任何线条,但能依稀看出是东望县的景色,画装裱在一块木板上,周围用木制框架包裹:“这是装饰画,可以放置在家里的任何一个柜子或者桌子上,作为摆件。”
着她将画背后的机关打开,稳稳的放在刚刚坐的椅子上。
荣樾画房开业的第一天,姜樾收到了三幅装饰画定制,和两幅速写肖像。
她的定价不高,单纯速写肖像不过二十文,带装裱的装饰画根据大小有浮动,在五十文到两百文之间,稍稍正常的家庭也能买得起。
装饰画定制在一个月内完成,一月最多定制二十五幅,否则需要排队预订,肖像速写可以由客人在下单后一个月内白天任意一个时间带着在荣樾画房有存根的尾联来兑现,如若姜大娘子恰巧不在可由门房登记后再度延期一月。
姜樾和张明贤的初次见面除了一点小插曲并没有惊起多少涟漪,如同在马路上遇到了一个帅哥,看过了也就过了,可张明贤脑子里浮现的却是那张现场绘制的画和她绘图是从容平静又严肃的模样。
夜里,张明贤把玩着手中存根的尾联,松绿色中泛着点点金色,在昏黄的烛光下格外明显。绿松石?金箔?
“还挺别致。”
张明贤到达东望县时恰好七月十五日下午,便想着逛一下东望县,了解一下风土人情,于是在县衙附近的酒楼订了一间房,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到县衙报道,却恰好赶上荣樾画房开业,看到了这般稀奇的画作。
巡抚衙门一早就将红谕发送至东望县,县衙各级在收到红谕时就开始着手接待新任县令之事。
自接印后的一周,张明贤非常忙碌,每日卯时起床,子时才忙完,一天休息时间不过两个时辰有余。
张明贤连续忙碌了半个月后,身子实在是疲惫不堪,眼下的乌青,熠熠生辉的眸子里光芒逐渐淡去,只剩下疲惫,红血丝布满眼眶,怒气与无奈交织,这般状态出门怕是要吓到一大片人,仿若书山文海里爬出来的怨灵。
回到房间倒在床上立马昏昏沉沉不省人事,忙碌政务的这些天,可谓是——不见天日。
直到次日晌午,张明贤被一阵大力摇醒,眼睛还未睁开,耳畔却传来熟悉的声音。
“大人,您已经睡了十个时辰了,仆从们怕你出事,又不敢来打扰你,因此让我来叫醒你。”柳戚一边扶起昏昏沉沉的张明贤,又从小盅里舀出一小碗粥来,放了几根咸菜丝进去。
来人是书童柳戚。
柳戚从他小时候跟着祖父认药时就在一起的,去年得知他要离开家参加科举,毅然从南阳跟到了梁溪,又到了东望,打小的关系在那,换作是旁人万万不敢将他摇醒的。
柳戚年岁稍小,不过十七岁,张明贤一直将他当做弟弟,性格活泼讨喜又乐于助人,张明贤忙碌的这段时间不怎么见人,他却是已经和县衙里许多人混的相熟了。
张明贤坐起来靠着架子床的立柱,慢慢睁开眼睛,睡了太久,人有些昏沉,入眼的光亮也不太适应,半眯着眼睛看到柳戚在方桌前忙碌。
直到柳戚将布好的粥端到张明贤床边:“就算休息也该注意注意自己的身体,先起来喝点粥。”
然后传来柳戚喋喋不休的叨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