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颂安已经在实验室里待了整整三天。他用镊子夹起第27号试验体,硫磺蝶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翅在他指尖颤动,比蝉翼更脆弱的翅膜间嵌着数以千计的纳米级爆破单元。
每一次实验,蝴蝶振翅的瞬间,炸弹都会在空中绽放出绚丽的火花,如同夜空中闪烁的星光,美得令人窒息。然而,这种美丽总是短暂的,过于随意的,并不符合祝颂安的预期。
祝颂安耐着性子,一遍又一遍地调整参数,重新设计结构,试图找到那个微妙的平衡点。然而,他的腺体却在这时开始隐隐作痛,仿佛在提醒他某种即将到来的危险。他瞥了一眼桌上的日历,目光停留在那个被红笔圈出的日期上——陈时煦的生日。巧合的是,那一天也是他第一次易感期爆发的日子。
这个巧合让他感到不安。他的腺体此刻正隐隐发热,仿佛在释放某种危险的信号,提醒他即将到来的风暴。祝颂安皱了皱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实验台上那只未完成的硫磺蝶。
陈时煦生日的这一天,祝颂安终于完成了那份精心准备的生日礼物。他将礼物小心翼翼地装进一个黑色盒子里,指尖悬在贺卡上良久,终究只落下"天天开心"四个字。
宿舍里空荡荡的,白柏康已经回家了,只剩下祝颂安一个人。
他躺在床上,腺体烫得厉害,脑袋昏昏沉沉,仿佛被一层厚重的雾气笼罩。身体的不适让他变得异常脆弱,他突然想起了陈时煦。
那张成人礼的邀请函是白柏康替他要来的,并不是陈时煦亲手递到他手中的。这个细节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他心里,隐隐作痛。
或许陈时煦并不想邀请他,或许陈时煦根本不需要这只“蝴蝶”。陈时煦的生命里,飞过的蝴蝶早已不计其数,并不缺祝颂安的这一只。
祝颂安突然就不想去了。他拿起手机,给白柏康发了一条消息:“柏康,今晚我有事。”发送后,他又觉得不够明确,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补充道:“陈时煦的成人礼我就不去了,替我跟他说句生日快乐。”发完,他将手机丢在一旁,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入睡。
然而,腺体的灼热感让他无法忽视,内心的烦躁像潮水般涌来,迫使他迫切地想要找一个安全、温暖的地方,蜷缩起来,躲避这一切。祝颂安知道这是什么——alpha的筑巢行为。
每个alpha在易感期时,在没有omega之前,他们会本能地用带有自己信息素的物品搭建一个简易的避风港,以此度过这段脆弱的时期。而有了omega后,这些物品则会换成带有omega信息素的东西。
可祝颂安闻不到任何味道,这让他在易感期时极度缺乏安全感。他从柜子里翻出抑制剂,拆出一片,直接咽下。药效很快发作,他的大脑得到了片刻的清醒,身体也稍稍平静下来。
可药效一过,体内被压抑的情绪像海啸般席卷而来,祝颂安的眼神逐渐迷离。白柏康和陈时煦都不在宿舍,这几天他们都不会回来。宿舍里只剩下他一个人,孤独和无助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紧紧包裹。
祝颂安的思绪变得迟缓而混乱,他缓慢地从枕头下抽出那条属于陈时煦的夏凉被,光着脚,缓缓走向陈时煦的床铺。
宿舍里光线昏暗,但他的动作却异常清晰。他打开陈时煦的衣柜,一件件翻出属于陈时煦的衣服,将它们悉数堆在陈时煦的床上。他的大脑已经宕机,理智与疯狂在他脑海中激烈争夺控制权。
“等自己好了,会帮陈时煦把这些衣服洗干净的。”他这样想着,试图用最后一丝理智说服自己。陈时煦不会回来的,他不会知道的。最终,疯狂占据了上风。
祝颂安轻轻爬到自己堆好的衣服堆中,躺下,扯过陈时煦的被子盖在身上。被子里似乎还残留着陈时煦的气息,尽管他闻不到,但那种若有若无的熟悉感让他感到一丝安心。他的意识逐渐模糊,鼻尖似乎捕捉到了一丝若隐若现的信息素味道,那是属于陈时煦的。
在祝颂安昏迷的边缘,他听见另一边的手机传来消息的提示音,响亮且连续,祝颂安动动指尖拉起被子裹住自己的头,并不打算去看。
水晶吊灯在宴会厅穹顶投下碎钻般的光晕,陈时煦握着香槟杯的指节微微发白。白柏康将手机屏幕转向他,“颂安说自己有事,不来了。”他的指尖轻轻一划,对话框里的文字在暖黄的壁灯下泛着冷光。
陈时煦的视线凝固在屏幕上,第二条消息像一把钝刀,生生劈开他的呼吸。“陈时煦”三个字规规矩矩地躺在对话框里,与上方亲昵的“柏康”形成刺眼的对比。
白柏康的拇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键盘声在寂静的休息室里格外清晰。“我再问问。”他说。
消息一条接一条地发出去,却像石沉大海。白柏康的手机屏幕暗了又亮,始终没有新的消息提示。陈时煦的喉结动了动,他知道今天是祝颂安的易感期,他在脑海中做起了最坏的打算。
宴会厅的乐声隐约传来,首席小提琴正在调音。陈时煦低头整理袖扣,水晶吊灯的光晕在他指间流转。
“算了。”陈时煦转身走向宴会厅,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与远处钟楼的整点报时重合。
直至十二点,这场以陈时煦为中心的宴会才彻底结束。陈时煦匆匆告别陈纪淮和时今禾,钻进那辆时年送的新款跑车。引擎轰鸣声撕裂夜色,车载导航的蓝光映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像一道未愈的伤。
新生营的铁门在黑暗中沉默矗立,两盏路灯投下昏黄的光晕,仿佛困倦的眼。陈时煦的手指在通讯录上悬停片刻,才按下叶烬的号码。“我在门口。”他的声音裹着夜风的凉意,尾音却泄露了一丝颤抖。
叶烬来得很快,虹膜扫描仪的红光在他眼底一闪而过。“有病。”他低声咒骂,却还是侧身让陈时煦进了门。十月的夜风裹挟着落叶的气息,陈时煦的额角却渗出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