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梅焦虑地在记事本上潦草地画下一个又一个基因图谱,翻开第二页时,记事本的边缘却挤满了歪扭的“平安”。
方梅皱巴巴的心突然被人整理平整了。
深夜的观察窗前,方梅缓缓走过去,站立在祝融峰身旁。
祝融峰看着0452蜷缩在拘束衣里背诵元素周期表,忽然说:“该给他起个正式的名字。”
“好。”
这时,最初部队带了的十三具“活体”,仅剩0452和2368。
Alpha的信息素过于强烈,甚至能影响周围细胞的稳定性,这使得他们难以与同类在同体内共存。
在最后的尝试中,只有方梅可以做到。
科研院的其他人都红了眼,既不想方梅冒险,也不想那两个无辜地孩子死去。
“没事的。”方梅又说,像当初安抚0452一样安抚着其他人。
方梅打算以自身细胞为养料,供2368和0452维持腺体生长。
脊椎穿刺针扎入方梅第三腰椎时,无菌舱里0452的腺体突然爆发紫罗兰信息素。监测仪发出尖锐警报,他的生命体征在瞬间就消失了。
现场一片混乱,祝融峰在手术室外乞求,“不要放弃平安!”
方梅点点头,强硬地坚持手术继续。
一旁的科研人员立即关闭了2368一侧的接口,来使方梅的血顺着导管可以完全流进0452的无菌仓,最后流进0452的腺体。
方梅的脊椎干细胞移植手术持续了整整十二个小时,最终手术很成功!
并且在方梅脊椎干细胞的帮助下,0452的新陈代谢速度慢慢接近于常人,最后变得与常人无异。
方梅和祝融峰顺理成章地领养了他,给他重新取名为“祝颂安”。
方梅和祝融峰有意让他忘记过去的事情,带祝颂安去看心理医生,他们编造了很多莫须有的事情作为祝颂安的童年过往,一遍又一遍地讲给祝颂安听。
最后,祝颂安信服了他们所编造的故事,认为自己的人生就该那样。
至此,祝颂安得到了彻底的新生。
方梅的话语刚落,泪水已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
她哽咽着,试图再次解释,想要告诉祝颂安,自从他第一次呼唤她“妈妈”的那一刻起,她就从未怀疑过他们之间的血缘纽带。
祝颂安的身体里流淌着她的细胞,是她赋予了他生命。
在她心中,祝颂安就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就是他的母亲。
然而,祝颂安却先一步行动,尽管身体承受着剧烈的疼痛,大脑也因真相的冲击而混乱不堪,他仍旧紧紧抱住了方梅,声音颤抖却坚定:“妈,谢谢你!”
方梅的哭声在这一刻爆发,仿佛长久以来的压力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祝颂安轻声问道:“爸呢?”
方梅拭去眼角的泪珠,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爸……他去处理基因改造实验的相关事情了,他担心我可能会因此受到牵连。”
这一次,方梅没有再隐瞒,将一切如实告诉了祝颂安。
“那我的基因检测报告……”
“颂安……”方梅出声打断,“手术或许没有成功。”
祝颂安瞬间明了,他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慢慢问:“我还能活多久?”
方梅却不再说话,只是流着泪,看着祝颂安。
祝颂安很聪明,聪明到他突然就想到了自己的易感期,想到了自己发烫发疼的腺体,以及最近他开始慢慢能闻到陈时煦的信息素味道。
他的生命没有多久了。祝颂安突然就明白了所有。
祝颂安忘记自己是怎样和方梅告别,怎样回到了新生营的宿舍。
等他再次回神时,陈时煦正单膝跪在自己面前,一脸担忧地喊着“颂安”。
“你在求婚吗?”祝颂安开了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陈时煦皱了皱眉,又喊:“颂安。”
“嗯。”
“能跟我说说吗?”
祝颂安摇摇头,他不想告诉陈时煦自己其实是个omega,虽然这个真相他自己在早上才知道。
他不想告诉陈时煦自己可怜的过往,那些黑暗的,他自己都不曾知道的过往。
祝颂安想起自己那些光鲜亮丽的骄傲模样,只觉得虚假。
他突然有些害怕,他似乎活在了一个充满欺骗的世界。
“你是假的吗?你在骗我吗?”祝颂安看着陈时煦,语气平静地问。
陈时煦忽然间感受到了祝颂安内心深处的绝望,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痛楚。
他轻轻摇头,将祝颂安的手虚虚握住,贴在自己的唇边,声音低沉而真挚:“我是真实的,我没有欺骗你,颂安。”
他继续说:“颂安,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好不好?”
“知晓秘密的人是最亲密的人。我们之间不会有虚假,也不会有欺骗。”
祝颂安问:“什么秘密?”
“我喜欢你,我爱你……”陈时煦说,“我现在说,不是要你接受我,而是我就在这里,也会一直在。”
祝颂安的眼睛眨了眨,又摇摇头,低下头说:“我不要你在。”
他的生命没有多久了。
但陈时煦显然料到了祝颂安会拒绝自己,他不恼,也不气,声音轻柔地说:“没关系,你只需要帮我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