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景物缓慢倒退,他们要去的是十九区,十三区的联盟区,位于北部,那儿有一处海港,有“海天一色”的美称。
越往北部,车窗上的水雾越发多了起来,窗外的景色变得模糊。
祝颂安用手肘撑着头,懒洋洋地趴在折叠桌上,目光扫过车窗,他伸出手,指尖在玻璃上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水痕。
“在画什么?”陈时煦问。
祝颂安说:“海浪。”
陈时煦坐在祝颂安对面,目光静静地落在他的脸上。
祝颂安的睫毛很长,在陈时煦的视线中,像一把轻盈的小扇子,随着每一次眨眼轻轻颤动,
陈时煦微微向前倾身,一只手撑住下巴,另一只手半拢着,虚掩在祝颂安的耳朵上方,轻声说:“小时候,我妈告诉我,这样能听见海浪的声音。”
祝颂安的心跳陡然加快,仿佛胸腔里有一只失控的鼓,咚咚作响。如果心脏能报警,他大概已经被紧急送医了。
他轻咳一声,试图掩饰自己的慌乱,随即转过头,迎上陈时煦的目光,嘴角扬起,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笑着问道:“海浪声是‘哐哒哐哒’的吗?”
他故意模仿火车行驶时的节奏。
陈时煦没有否定,只是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轻声回应:“兴许呢。”
他的声音淡淡的,却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祝颂安的心跳更加难以平复。
陈时煦收回了手,指尖仍停留着祝颂安耳尖的滚烫。
火车停靠,人们懒散地往车门处走去。
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祝颂安第一次见雪,不免有些兴奋,说:“陈时煦,外面下雪了!”
“嗯,”陈时煦从包里拿出了早已备好的围巾帽子,递给祝颂安,“把这些戴上。”
随着科技进步,各处其实都会有人体温度调节器,哪怕外面的白雪皑皑,体感温度其实也并不会低。
但祝颂安还是听话地接过帽子围巾,仔细地戴上。
两个人的行李并不多,出了火车站后,陈时煦就联系了司机提前将行李送回了酒店,带着祝颂安往海边走去。
雪依旧在下,脚下的积雪厚实而柔软。
祝颂安一脚踩下去,雪面上立刻会留下一个带有他脚印的浅坑。
祝颂安觉得有趣,刻意放缓了步子,身后的脚印几乎是脚尖挨着脚跟出现。
“颂安,一会儿鞋子要湿了。”陈时煦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没事的。”祝颂安有了逆反心理,不但不听陈时煦的话,反而更加用力地踩进雪里,发出“嘎吱嘎吱”声。
突然,他脚下一滑,身体不由自主地向一边倾斜。
“小心!”陈时煦迅速抓住了祝颂安的手腕,给了他力使身子摆正。
陈时煦的手下滑,握住祝颂安的手,“看来我得牵着你了,不然你又要摔跤了。”
祝颂安还沉浸在刚才差点滑倒的窘迫中,被陈时煦拉着手走了好一段路才慢慢反应过来,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脸颊微微发烫。
海港周围,有很多仍在营业的小商铺。
“叮铃——”门口的铃铛随着门被退开轻轻响起,祝颂安和陈时煦先后走进这家饮品店。
店里人并不多,吧台处几个服务员打扮的人凑在一起聊天,见祝颂安和陈时煦进来,其中一个女生笑着问:“两位需要点什么?”
祝颂安盯着那些陌生的饮品名称,抿了抿嘴,将决定权交给了陈时煦。
“两杯黄油啤酒和一块奶油蛋糕。”陈时煦说。
“好的,那两位对酒精有要求吗?”女生的手指在点单机上飞快点了几下。
陈时煦:“没有。”
“好的,您随意坐,请稍等。”
两个人来到一处靠窗位置,面对面坐了下来。
“酒精度数高吗?”祝颂安在脑子查找着啤酒的普遍度数,他并没有喝过酒,不确定自己等下会不会醉。
“不高,”陈时煦回答,“里面只有很少的啤酒……”他顿了顿,笑着继续说:“如果你想刺激一点,可以请她们帮你加威士忌。”
祝颂安摇了摇头,一副严肃模样,说:“那样我肯定会醉的。不用刺激,正常就好。”
“醉了也没关系。”陈时煦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温和。
祝颂安不知道自己什么才能对陈时煦偶尔暧昧的言语免疫,但现在,他有些别扭地转过头,目光跟随着一片雪花,最后停留在地上。
这或许是个任重而道远的事情。
很快,女生端来了黄油啤酒,“这是您的黄油啤酒和奶油蛋糕,请慢用。”
“谢谢。”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
暖黄的灯光洒在桌面上,玻璃杯上映出两个人交错的影子。
陈时煦将蛋糕和其中一杯黄油啤酒推向祝颂安,“试试。”
祝颂安对甜食没有太大兴趣,礼貌性地挖了一勺,随后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先是绵密的奶油泡沫,随后温热的液体滑入口中,焦糖的甜味和黄油的浓郁在口腔中交织。
祝颂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一些,难以掩饰他对黄油啤酒很是满意。
陈时煦见此,轻声笑了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目光依旧停留在祝颂安身上。
祝颂安的某些小举动,与陈时煦而言,实在太过可爱。
他不想错过。
一杯下肚,祝颂安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陈时煦伸手将祝颂安面前的杯子拿来,原先的笑意深了几分,“不许再喝了,酒鬼。”
祝颂安抬了抬眼皮,思考了几分钟,慎重地点头,“不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