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只是跟着其他alpha正常地训练,吃饭,休息。仿佛他从前就在这儿生活了一般,没出现一点排斥反应。
半个小时已到,祝颂安开始清点人员,随后所有人上了已经准备好的车子。
车内很安静,大家似好奇似疑惑地看看祝颂安,又透过车窗看向窗外。
叶枫最先打破沉默,他说:“颂安,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前线。”祝颂安言简意赅地回答。
陈时煦加以解释:“总教官说我们负责接应。”
其余人点点头,倪维斯又问:“上前线也需要带着小孩吗?”
倪维斯问出这样的问题并不奇怪,车里的人,除了林时雨,其余的六个人几乎是这届新生营各个方面的翘楚。
祝颂安几近全能,主攻爆破,陈时煦负责远程射击,倪维斯负责侦查,叶枫负责近战,楚航河负责操控组装,李想负责医疗。
所以即使没有林时雨,这支小队也俨然成了一只精英队伍。
林时雨听到倪维斯的话,仍然低头摆弄积木,连眼皮都不曾抬起一下。
祝颂安皱了皱眉,轻咳一声,提醒到:“趁还没到地方,抓紧休息!”
陈时煦:“快休息吧。”
驻扎地在G区,由帐篷搭起来简易住所,随着车子停下,祝颂安一行人立马下了车,排成一列,由早已等候的负责人带队,进入军营。
他们被安排在两个帐篷里,四三分,祝颂安,陈时煦依旧林时雨一间,其余人另一间。
当晚祝颂安和陈时煦就见到了叶烬,叶烬一脸疲态,看见两人愣怔一瞬,随即皱着眉走了过来。
叶烬:“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做接应。”陈时煦回答,“你怎么成这样了?”
叶烬不满地低骂一声,脱下上衣用力地一抖,抖出许多灰土来,抱怨道:“那群老东西怎么不来?”
祝颂安递了纸巾给叶烬,问:“为什么这么说?”
“一群毛头小子,屁也没学会,他们就把你们送来啦!”叶烬说得难听,接过纸巾胡乱地擦了擦脸。
祝颂安和陈时煦相视无言,看来前线比他们想得还要遭。
驻扎地并不安全,尤其在晚上,周边零落地响起轰炸声,祝颂安睡得并不踏实。
他歪头去看陈时煦,陈时煦也睁着眼望他,两人相视一笑,他比着嘴型说:“快点睡觉。”
祝颂安点点头,闭上眼睛。
但没一会儿,林时雨那边又响起声音,他翻身起来,小心翼翼地掀开帐篷走了出去。
祝颂安犹豫了片刻,起身跟了上去。
夜晚的驻扎地依旧忙碌,来往巡逻的军兵一批接一批,祝颂安小心跟在林时雨身后。
直至来到驻扎地门口不远处,林时雨才停下脚步。
这里没有遮蔽物,他回头就看见了祝颂安。
祝颂安:“为什么不睡觉来这儿?”
林时雨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说道:“太吵了。”
祝颂安拧眉,其实捂着耳朵硬睡,是可以睡着的。
他不免心想,怎么娇气成这样,但还是开口劝慰:“忍忍就好了,之后都不清楚有没有时间睡觉。”
“忍不了,”林时雨说,“他们没告诉你吗?”
“什么?”祝颂安不明白林时雨话里的意思。
林时雨:“我有时间感知障碍,先兆以及超忆症。”
祝颂安迟疑一瞬,“这些对你的影响是?”
“你们的举动像慢动作,还很扭曲,一点儿细小的声音都像噪音,我所看到的一切都会一直停留在我的脑子里,”林时雨抬手点了点太阳穴,冷笑一声,“我甚至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左手先抱起了我。”
林时雨仍在说,他的语速很慢:“我每次想要听清你们说话,我就需要聚精会神,可我周围所有的事物都在吸引我的注意力,你都不会想象到这对我来说多么难。我的头会痛。”
祝颂安:“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祝颂安,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幸运!”林时雨尖叫,他似乎很生气,很重地喘了一口气。
祝颂安几乎下意识看向林时雨的腺体,林时雨也注意到了他的举动,他大方地扯开领口,将脖颈展现在祝颂安面前。
林时雨的腺体处是一道丑陋的伤疤。
“你的腺体……”
林时雨冷哼,松开了手,“他们告诉你我多少岁,十一还是十二?”他说着,面部逐渐狰狞。
“祝颂安,我是个beta,你不是唯一的幸存者!”林时雨低吼。
“他们最开始是用beta实验的,”林时雨慢慢吸着气说,“和你们一样,我们进行了第三次分化,我变成了一个omega,他们并不满意,摘了我的腺体。我陷入昏迷后,很久没有醒过来,他们可能觉得我没用了,就丢弃了我。”
林时雨自嘲似的勾了勾唇:“可惜我命大,我被一对beta夫妇捡到,他们养我,可是慢慢他们就发现,他们捡了一个怪物,我的样貌,身体机能都停在了十二岁,可他们并没有遗弃我。他们为了保护我,开始不停地搬家,他们发现我的病,带我去看心理医生。但是现在……他们死了。”
祝颂安伸手拍了拍林时雨的肩,并没有打断他。
“按现在来算,我已经二十六岁了。祝颂安,我已经很累了,我需要一个意外死亡的机会,一个不会让他们剖开我的身体发现我的过往的机会”林时雨说。
祝颂安叹了一口气,他没办法去安慰林时雨,在一场灾后,对幸存者来说,过得好永远不是可以炫耀的资本。
“我帮你。”祝颂安承诺道。
与其浑浑噩噩,不人不鬼地活着,不如争个光荣头衔离开,祝颂安并不觉得这样不好。
他支持林时雨的选择。
当然,如果林时雨告诉他,他想要活下去,祝颂安也会想尽办法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