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后,陈时煦拧着眉:“他们现在提起你身份干什么?”
祝颂安不动声色说:“安抚我吧,毕竟我这么厉害,现在又没仗可打,怕我造反。”他说着,伸手在陈时煦眉间揉了揉,笑着说:“再皱都要变成老头了。”
陈时煦的表情终于有了一点变化,抓过祝颂安的手捏了捏,“感觉你在说谎。”
祝颂安闻言不以为怪:“实话,你不要老觉得我说谎,我们之间的信任去哪里了?”
“信你信你,过几天休息带你回家吧?”
祝颂安摇头:“我要回自己家,我爸妈回来了。”
陈时煦看着他,欲言又止,伤感而无声地呼出一口气,沉声道:“也行,好久没见叔叔阿姨了。替我跟他们问声好,休息日结束了我去接你。”
祝颂安点头说好,又说:“我明早就走。”
陈时煦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怎么这么早?”
“科研院的假期有限,”祝颂安缓缓道,“说不定休息日结束前我就回来了。”
陈时煦只能叹了口气,伸手用力抱住祝颂安,嘴巴贴在他耳朵边小声说:“快去快回,我会想你的。”
“我也会想你的。”祝颂安的脑袋在陈时煦肩窝处蹭了蹭。
“现在怎么不说应该了?”陈时煦笑着打趣。
祝颂安苦笑了一下,说:“因为真的会很想你。”
陈时煦眼色一沉,低头吻他,似乎要将祝颂安吃进肚子里,最后贴着他的嘴巴喃喃道:“想我就不要离我太远。”
第二天一早,祝颂安悄无声息地起身,站在帐篷门口却突然停住脚边,犹豫再三后还是没有回头看陈时煦一眼。
而在他离开后,昏暗的帐篷内,陈时煦睁开了眼。
陈时煦心里的不安被不断放大,似乎这是他与祝颂安的最后一次见面。他迟疑片刻,从一旁拿出通讯器,发消息给了时今禾,询问祝颂安父母的行程。
当天中午,陈时煦得知祝颂安的父母并未休假,与此同时,祝颂安没了踪影。
另一边,四区边境。
祝颂安走得有些累,身上的衣服也湿哒哒的黏在身上。
四区的位置更为偏南,十二月底,仍是一片生机绿色。
他舔舔干涩的嘴唇,是不是应和蛇头几句。
蛇头还记得祝颂安,小声地和他嘱咐进入四区以后的注意事项,又提醒道:“上次被炸后,四区的防守更加严格了,你得万分小心了。还有德哈孟最近也在边境,但他经历了上次被刺杀一事,现在身边围着一堆人呢,你的任务不好进行。”
祝颂安嘴角露出一丝讥讽,没有吭声。这蛇头多是为钱卖命的亡命徒,谁给钱多就听谁的,此时竟为自己的命担心起来了。
临到分别,蛇头拍了拍祝颂安的肩膀,说:“四区这地方没人愿意来第二次,没想到你会再回来。”他顿了顿,眼里带了些同情,“任务完成后发信号,我来接你。”
祝颂安紧抿嘴唇,点了点头,随后与他分别。
四区边境的房屋多已重建,上次的伤亡应该很是惨重,此时街道上也没了上次来时的繁华。
祝颂安走进一间旅馆,柜台处的男alpha抬眼看他,问他要什么房型。
祝颂安装作流浪贫困的背包客,咬着牙问有没有大通铺。
男人闻言,翻了一记白眼,拿起身后的钥匙示意祝颂安跟上,爬着梯子进了下面的地下室。他打开门,朝里面指了指,鄙夷道:“你这土狗,现在哪还有大通铺,只有这地下室,你住不在?”
祝颂安立马露出个寒酸却感激地笑容连连点头,大声说着:“住住住。”
“押金五十。”男人伸手,“一天按二十来算,当天住当天交,要是没钱交提前滚蛋,别让我到时候把你扔出去。”
“有钱有钱。”祝颂安取下背包,翻了好半天才从地下抽出个塑料袋,小心翼翼地数了七十块递给男人。
男人冷哼一声,把钥匙扔进祝颂安手里,爬着梯子上去了。
祝颂安这才缓缓走进地下室的这间房子,角落里摆着一张看起来有些年纪的铁床,上面放着一张不知道被使用过多少次的床垫,甚至可以看见上面还有褐色的痕迹。而这些,是这间地下室仅有的家具。
祝颂安皱着眉把背包的两件衣服拿了出来,铺在床垫上,又将背包一卷,充当枕头。
他躺下,鼻尖瞬间嗅到一股腐烂潮湿的恶臭味儿,祝颂安突然觉得这件任务里最难以接受的事情不是刺杀德哈孟的艰巨,而是这烂旅馆。
他从包里翻出一小包纸巾,揪作两团,塞进了鼻子里,这才好受了些。
祝颂安躺在床上,强迫自己赶紧睡觉,为今后任务的开展积攒体力。但他双眼一闭,脑海里立马涌现出陈时煦的脸。
祝颂安觉得自己的心里很空,他想起身边的其他人。他转了个身,侧着身子面向墙壁,伸出手指在墙上刻写:“所有解都在收敛,除了我。”
林时雨找到了重新活下去的意义,等他击杀了德哈孟,四区或许会没了气力再与十三区一战,到时候,所有人都可以重新回到平静的生活。
所有人似乎都会迎来完美的大结局。
他呢?陈时煦呢?
祝颂安不免想到,他或许会死在这里,而陈时煦那么好的人,或许再不久以后就会忘了不堪的自己,他或许会重新认识一个可爱的,与他门当户对的漂亮omega。
祝颂安并不是那么想死,可任务成功后逃生的机率太低了,他只能做出最坏的结果。
他自私地想,如果今天是他的生日就好了,这样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许愿,要求陈时煦永远爱他,一辈子只能是他。
可祝颂安转念一想,发觉永远与一辈子太久了,这样也太过艰难。于是他决定做个慷慨大方的人,想如果陈时煦开始忘记自己时,那么陈时煦就可以得到世界上最美妙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