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式南订的是周六晚的时间，两个人说好在剧院门口见面。他到得早，先去取了票，然后再接着回到门口等宁迦定。期间有人上来搭讪，问他是不是一个人，许式南礼貌拒绝说已经有约。

七点开场，现在六点半，陆陆续续有人走进剧院。他本来想给宁迦定打个电话，按下拨通前又收回想法，继续在原地等着。

白天的时候他去见过陈医生，咨询了最近的一些情况。

陈淮当时听到就皱了眉，“你说你们两除了第一次约会，基本没有联系过？”

“有问题吗？”许式南迟疑了一下，他认为两个成年人谈恋爱这样很正常，本身就是抽出自己的放假时间来约会。

陈淮却指出，“那你们这样跟约会搭子有什么区别，就约会的时候见一见，其余时间各自干各自的。”

“可我们没什么可以聊的。”许式南很诚实地回答，他觉得他跟宁迦定并不适合贸然叙旧，也不适合聊些吃没吃饭的话题。

他们两之间还存在着时隔几年的生疏，谁都做不到一下跨越回从前。

“许先生，你们两不是高中同学吗？我看你的描述，对方似乎并不是一个沉闷的人。”陈淮翻出之前的会诊记录，边看边问。

也许宁迦定也不知道该和我说什么吧，许式南心里闪过这样的想法。

时间大概到六点四十分时，剧院门口来了一辆出租车，车子停下没多久就有人推开车门下车。

许式南站在背光处往下看，看见了宁迦定怀里正抱着束向日葵走过来，一小束，并不算大。

他站定在许式南面前脸色还有点小兴奋，“走吧，刚好在开场前来。”

位置在第三排，两个人找到自己的座位号坐下，这时候场内已经坐了不少人，男男女女，大多是年轻面孔。

宁迦定过来前特意去花店挑了束向日葵，数量适中，不算大不算小，拿来送人也合适。

第一次约会的时候，许式南送了他玫瑰，虽然是托了蒋弋恒安排，但说不定也有许式南的示意。

他跟许式南坐在一块儿，偷瞄了对方几眼，那束向日葵还拿在手里给不出去。

宁迦定在心里苦恼，可拿着花的手就像固定住了，压根动不了。

戏剧快开场的时候，宁迦定听见许式南说，“你好像很喜欢向日葵。”

第一次的情书就是这样，封口印了个向日葵。

宁迦定的表白曾经让许式南有段时间感觉到困扰，甚至对宁迦定有了些抵触的情绪。

宁迦定的情感怎么可以那么随便地说出，这是许式南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一年，他从教室后门路过听到宁迦定和里面的女生在聊天，他本意没想偷听。

只是听见那女生问宁迦定喜欢谁的问题，于是他多停留了一下，想知道宁迦定说出谁的名字。

如果事情就到这儿，许式南也觉得没什么。然而接下来那些女生都去问宁迦定喜不喜欢自己的问题，而宁迦定不厌其烦地对每个女生说了喜欢。

许式南不知道该说宁迦定轻浮还是单纯地口无遮拦，对着这样的问题都能信手拈来几句叫人心花怒放的回答。

喜欢这种词，宁迦定总是可以说得很轻松，就连表白也是。

许式南不喜欢宁迦定这种态度。

宁迦定的第一次表白，在许式南看来是对自己的一场戏弄。

前不久这个人还在楼梯口对着宁思如得意地说，“许式南就是乐意搭理我，跟我玩，我也没办法，我说了句看电影他就同意了，难道我还拒绝他吗？”

他的声音里有得意和苦恼，跟宁思如争吵的居然是许式南答应了跟宁迦定去看电影这事。

许式南那一刻感觉自己成了宁迦定向宁思如炫耀的一个工具，这个人后来又拿个匿名信过来表白，没有落款就说是个男生。

信的字体写得怪异，除了开篇一句的喜欢，简直像宁迦定随手写的碎碎念，叙述了认识许式南的途径。

许式南没有看过别人写的情书，但潜意识感觉一封情书不该是这样写的。他将这封信的内容整篇通读下来也没看出来宁迦定所谓的情在哪里，只看出来他大概真的羡慕许式南学习好。

他对着这封信有些无奈，不知道宁迦定是不是又在和宁思如较劲什么。他对宁迦定心里还有点说不清的不满，在宁迦定眼里，写情书也只不过是可以用来满足自己某些趣味的东西，没有任何含义。

这段记忆对两个人来说都不太美好。

许式南说出来的那刻就有些懊悔，怕宁迦定想起来情书这事，叫两个人之间相处得尴尬起来。

他看着宁迦定，见宁迦定的表情似乎全然没想起那封情书的事，只是点头说，“我觉得向日葵挺好的。”

许式南对自己的反应过度有些好笑。

那就是宁迦定的一个玩笑，宁迦定早就忘了，他却记得清清楚楚，连信封封口的那朵向日葵都记住了。

“开场了。”宁迦定小声提醒许式南，见许式南开始望着舞台前方才重新靠回自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