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幼爱看些医书药理,怕有些人不适用一些香料,看得多,也学会了一点皮毛,观望陆寻应该是好转了些。
经过这一惊吓,睡意全无,她干脆搬了张矮凳坐在陆寻床前,以防他再鸭子叫的要吃水。
床上的陆寻发出了几声呢喃,苏清沅侧耳听他好像是在喊母妃。
陆寻的母妃是先皇最为宠爱的贵妃,坊间都在传先皇会废太子立他为储君,太子登基后也以为这个王爷大势已去,当今圣上怎么会留他性命。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新皇登基后不但没有治罪还封他为王,陆寻也自感圣恩隆重,边疆告急时自请去征战沙场,他那时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少年,被下属从死人堆里救回来,双腿受损后就再也站不起来。
从天之骄子一下变成不良于行的废人,也不怪他会性情大变,残暴无情。
这会听他小声的叫唤母亲,像被丢弃的幼崽,论起来,他和自己差不多大。苏清沅在家时还会时不时的和母亲撒娇,他如今无父无母,同父异母的兄长也不知真的对他有手足之情还是碍于百姓,才没有对他下杀手。
陆寻蜷缩着,抱紧怀里的被子,像是在拥抱母亲。
苏清沅心里那方寸柔软被刺疼了一下,她擦去陆寻额头上的汗:“王爷,你还要不要喝水?”
陆寻没有回应她,脸在被褥上蹭了蹭,安静了下来。她重新坐回凳子上,有了些睡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母妃,你不要离开我!”突兀的叫喊声把正想回去睡会的苏清沅吓了一跳,她这会听得真切,是陆寻夹杂着哭声的叫喊,她不知怎么安抚这个自幼丧母的王爷,局促不安的只能伸手摸他额头还有没有发烫。
冰冷的手刚触摸上那光滑的额头,立马被一双大手按住:“母妃!”
“我不是,王爷你放开我,你认错人了了!”苏清沅大惊,抽动着手要挣脱出来。
“母妃,我会很乖,你不要离开寻儿。”已经陷入了梦魇的陆寻力气出奇的大,苏清沅挣扎了许久都没办法抽出手。
“好,我不离开,你先松手好不好?”苏清沅挣不开,也就随他去了,没好气的回他一句。
陆寻如同抓到了救命稻草,他想睁开眼睛看下这双和母亲一模一样的手,是不是母亲的手,可惜眼皮如有千斤重,费力的掀开一丝缝隙,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这个身影和他梦里母亲的身影如此相似,特别是额头上的手,母亲出生将门,比一般女子不同的是手上有薄茧。
他用脸摩挲着那粗粝的手,忍不住把这么多年的委屈说出来。
还有被他生生克制的想念,母亲是先皇的避违,从来没有人敢在父皇面前提起母妃,他也只是心中想念,却无法对谁述说。
苏清沅不知道原来世人眼中养尊处优,不可一世的陆寻会有这么柔弱的一面,她轻声安抚他,再三保证不会离开,还唱了娘亲小时候哄她睡觉的摇篮曲,才把这活祖宗哄睡了过去。
心力交瘁的苏清沅躺在自己的小榻上,想起生死未仆的哥哥,咬咬牙,再难也要哄好这个活阎王,爹娘还在等她回去,还有她定下婚事的未婚夫,小时候爹给她订的亲事,若不是哥哥突然离家出走,他们的亲事也差不多定下了日子。
现在也不知能不能从王府全身而退,成亲遥遥无期,长叹一声,看着陆寻的侧颜,要不是他经常发疯,这样一张脸不知能迷倒多少姑娘家。可惜样貌不能当饭吃,再俊俏,脾气这么差的也没有多少人会喜欢。
还不如她的荀哥哥,也是柔弱书生,但他一向彬彬有礼,不会这样发癫。想到了荀哥哥,苏清沅想着他们婚后会如何,他是不是会和爹对娘一样,想着嘴角浮起笑容。
她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哥哥能回来,他不喜制香便不再勉强他,一家人齐齐整整,父亲母亲能重展笑颜,而眼前最重要是怎么让这个王爷放自己回去,苏家也能向太后交差。
想得太多,迷迷糊糊的睡去,半夜,一道凶狠还带着几分追究的眼光如刀子般的扫视她,看到她嘴角在烛火下有一丝发亮,嫌弃的撇开脸,太后居然派了这样一个人来,有失身份。
耳边响起几声呵呵笑声,陆寻再次转过头看这个男子,睡梦中的男子嘴角裂开,那丝光亮更加明显,难道这是扮猪吃老虎,大智若愚。
他陷入了沉思,没有注意身上没有那种一会冷一会热,胸口如同被巨石压住的闷痛感也缓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