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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 2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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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冒犯她。

礼教纲常又将他的理智捆缚回去,林肃有些羞愧地收回目光。

外头有下人传话,说老爷让他过去一趟,在书房等他。

下人的声音带着战战兢兢的颤抖。

林肃眉头微皱,很快又被抚平,柔声笑着,对面前的少女轻声细语,像是怕惊到她。

“罢了,我不问你了,宁宁,你安心在此静养,有什么事吩咐旁人便好,我……”

有话梗在喉间,他欲言又止,看着躺下的少女,终是没有再说。

他起了身,却将那支红玉金簪放回衣袖,并未交给寒露。

寒露未免打草惊蛇,过多暴露,没有再要。

眼下要紧之事,她得完成任务。

丢簪子和任务失败她都会死。

寒露知道,任务失败,她会死得更快。

——

林肃是林氏一族的嫡长子。

林氏一族家世显赫,旁支众多,虽林肃是嫡长子,但下一任家主的候选人,却远不止他一个。

他父亲承袭爵位,在官场却无多少权力,不过一个闲官,也不受皇帝重用,林肃母亲是正妻,只他一子,其余妾室亦有子嗣,只是皆无功名,独他一人三元及第,杀出春闱,殿试又被皇帝钦点为状元,自此平步青云,一路做到刑部尚书,官至二品,成功接任下一任家主之位。

林肃便是在这样一个落魄的士族,在被一个官场失意的父亲寄予重望的家庭下成长起来。

他的母亲温柔却怯懦,并不敢反抗父亲,只能在他被打,被关禁闭,被上家法后抱着他哭,说让他再忍忍,父亲也是为了他好,他须得好好念书,不可闲玩,重振林氏门楣。

因而这么些年,自小至今,他过的并不好。

小时候与那个小姑娘两小无猜的时光,与她订下的婚约,大抵是他嫡长子这个身份外的唯一喘息。

林肃也明白,这份婚约是他强求来的。

过了这么多年,这份婚约该早就不作数了,他却攥在手里,怎么都不肯放手。

与其他士族千金的联姻,他推了一次又一次,只守着一份破旧的婚书,等那个尘封记忆里的小姑娘。

如今,他等到了。

跨入书房后,还未听见训斥,一方砚台便砸来,他端正立着,没有躲避,这方砚台便直直砸在他头上。

哐当一声砚台落地,血也流了下来。

但林肃神情未变,看去仍旧端方沉静,他甚至俯下身,将沾血的砚台拾起,放回桌上。

“父亲。”他行了礼,血还在往下流,他掏出手帕,不紧不慢地擦拭。

林父气得都吹胡子瞪眼,他背着手不停地来回踱步,怒声问:“听说你从外面带回来个女子?先是守着沈家的婚约,现在又带回个身份不明的女子,那胡家的千金哪里不好,你多次推拒,是要气死为父?!”

林肃跪了下去:“儿子不敢,只是儿子早有婚约,再与他人议论婚事——”

他的声音有一瞬的停顿,旋即提了声,只道:“不妥。”

短短二字,似玉石相击之音,清越又铿锵,坚决。

林父脚步停下,继而又恨铁不成钢地道:“沈家人都死绝了啊!况且圣意难测!当年沧州一事牵扯甚广,又牵涉如今权势滔天的汝阳王,若我们林氏卷入,稍不注意就会沦为各方争斗的筹码,满门抄斩。”

“如此,你又如何对得起列祖列宗?!!!”

跪在地上的男人低垂着头,看去一副恭敬聆听的模样,脸上却并未有神情,没有说话。

怒吼之后,林父胸中的气总算消了不少,他扶着桌沿背着手:“幸而当年只是口头许了婚约,除了我们两家也无人知晓,不然当年沧州那事,你以为我们林家逃得过吗?沧州太守一死,粮草一案扑朔迷离,汝阳王拼死守住沧州城才得以免罪,那国舅爷都死了啊……”

林父叹了口气,继续道:“林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林家,旁支林立,全族上下上千人,你要所有人一起陪葬吗?!”

“你作为林家的嫡长子,当知有些事能做有些不能做啊!”

上千条的人命就这样压在了他身上。

所以,他从小到大,活得都不像自己。

他不是林肃,而是林家嫡长子。

但她回来了,他找到了她。

而如今林家家主之位,是他。

他是刑部尚书,二品大员,他父亲不是。

是以,林肃看去一副遵从礼教纲常的样子,但此刻在父权的威压之下,他抬了头。

他抬头看了他父亲一眼,子对父的恭敬消散,林父竟往后退了半步。

林肃沉默。

他站起身,行了礼,然后退了出去。

——

林肃走后,寒露便起了身,在屋里翻找令牌。

这间屋子是林肃卧室,令牌是紧要之物,在晕倒他抱着她时,寒露便用极快的手法在他身上找了一遍,没有,那便极有可能在卧室。

卧室若是没有,她再去这府上其余地方找。

寒露在屋里翻找,果不其然,不费什么力气,她便在书桌上找到了令牌,被极其随意地扔在桌上。

寒露微拧细眉,盯着那令牌沉思数刻,但还是拿了。

距离任务期限已不足五日。

她今日必须拿到令牌,去刑部大牢杀人。

至于杀完人的后续,寒露向来是不管的。

暗卫需要的是执行任务。

拿完令牌,寒露本想破窗而走,然而窗棂开着,一阵风吹来,将桌上的一张宣纸吹到了她手边。

是一幅画。

画上画了一个女子。

她随意一瞥,头皮隐隐发麻。

是她。

不,不是她。

应说,很像她,但却不是她。

他画的么?

寒露一看,下面还搁这许多幅画像,她拿起翻看,竟是从小到大的她。

眉眼之间可以看出她的影子,但不是她。

是他想象的她。

屋外一阵风拂来,桌上的画像被风吹得哗啦作响,

少女恍惚迷了眼。

但不过片刻,她便放下画像,走了。

她轻抚藏在臂间的薄刃,去刑部大牢杀人。

然后,再去要她的自由。

她要离开那座牢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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