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什么?”
他嗤笑出声,轻柔地捏着她下巴,指腹似有若无地掠过她残破唇瓣,抬起她毫无血色的脸。
“若有下次,若你再不听话……蛊毒发作……露儿,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的声音低沉又嘶哑,又带着淡而放荡的笑意,落在耳边时,像是一片羽毛在轻轻刮着人耳朵,刮得人耳边涨红发烫,极易撩拨人的欲望。
但此时此刻,这话落在寒露耳边,她没有耳红,没有发烫,再也没有也不敢用一双湿漉漉的眼眸看着他,毫无顾忌地将自己对他的欲望摊开在他面前。
她不敢,也不会了。
“奴谨记,奴不敢了。”
男人薄薄的眼皮很轻地抖了下,嘲讽的笑意仍旧挂在嘴边。
他放开了她,直起身子,方才捏着她下巴的手背在身后,骨节分明的五指不受控制地痉挛。
“不敢?”他扯着唇笑了下,目光自她后颈掠过,转了身,“知道便好,”
“蛊毒半月发作一次,若想活命,少受点痛苦,便乖乖听话。”
“露儿,你当知道,不听话的下场会如何。日后,做好你的本分之事,记得你的身份是什么,你又是本王的什么。”
跪在地上的少女眨了眨眼,眼尾潮润,殷红如血,却始终流不下泪来。
她是他的什么?
一条狗,一把刀,一个棋子一个傀儡。
一个来兴致了便逗逗的宠物。
不过如此而已,他却对她有着超乎寻常的占有欲和掌控欲。
为什么?
寒露不明白,她觉得疼和窒息,她想走却逃不开,只能安静地等,等他大发慈悲地放过她的那一天,安静地等他利用自己,等恩情还完的那天。
她只能祈祷,祈祷自己还有用。
在经过昨日的对抗和混乱后,她变得更乖巧,也更听话。
男人眉眼间的阴翳却越来越重,成了比墨还要浓的黑,沉的就像地狱。
“莫要做让本王不高兴的事。”
“露儿,不要一次次地试探我的底线。”
“我比你想象的要更无耻,残忍……”
男人跨过被少女砸坏的门,一半身躯在阳光下,破碎的阳光在他身上跳跃,仿佛有风拂过,光影星星点点地滚动,掠过他眼眸,又落在他喉结、肩膀。
他眼尾含着笑,那张俊美的脸光华万千,漂亮得令人心神恍惚,此时此刻落在阴影里,却显得格外的阴冷。
他侧眸看她,薄唇勾起,目光却是冷的,里面有很碎,很谲艳的光:“当然,若你帮本王做了事,完成了任务……”
“若你还完了那恩情,本王自然不会留你。”
寒露听着,却不明白,她试探了什么?
她不明白,但她再也不会说出来。
她只会朝他磕头行礼,然后说:
“是。”
“寒露谨记。”
——
任务完成,她好似又回归了之前的日子。
当无风楼的暗卫,训练,试炼,接任务。
她如今也被喂了蛊毒,和其他暗卫并无任何不同。
府里最近很热闹,张灯结彩,红绸囍字挂了满府,都在上上下下地张罗着他们王爷的亲事,谁也不敢偷懒。
寒露天天百无聊赖地坐在屋檐,看满府的红色,看他们张罗。
今日她没去看。
今日是周子光的头七。
她给他立了一座小小的坟,准备了香烛纸钱,想去祭奠他。
谁曾想,今日府里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不是不速之客。
是公子的未婚妻。
寒露挎着盖了布的小篮子,正从后院渡廊而来,想要朝前门走去时,一道少女清脆的娇笑声远远传来。
“淮哥哥,这里我要挂……”
“淮哥哥,这里我要放……”
“淮哥哥,你说好不好看呀……”
……
这笑声宛如檐下的一串风铃,被吹得叮当作响,里面的欢喜雀跃是如此明显。
寒露的脸忽然火辣辣得疼了起来。
她觉得此刻的自己是如此卑劣,下贱,无地自容。
笑声由远及近,她忽然很想逃。
只是,她方才转身,欲朝拐角走去,娇甜的声音陡然加重,变得刺耳了几分。
“站住!”
寒露脚步顿了一瞬,随即又转身走。
“本小姐让你站住!你这奴婢要反了不成?!”
那娇娇的声音霎时气急败坏。
院落里的下人全都屏息静气,站在原地低垂着头,不敢有半分动作。
寒露挎着篮子,长睫敛着,她迟缓地眨了眨眼,继续走着,并未停下。
她置若罔闻。
那边的大小姐简直被气疯了,她的脸都涨红了,发髻上步摇摇晃,在她撇着嘴,想要同身旁的男人撒娇时,谁料男人唇边勾着笑,先喊住了那少女。
“露儿。”
男人的声音含着明显的笑,尾音都朝上拐着几个弯,喊得是温柔缱绻,诱得人心旌摇晃,像是在逗一只不听话的小猫。
极是蛊惑。
旁边的千金小姐皱起了眉,脸上更是带着几分怒气。
可寒露却克制不住地抖了起来。
她停了下来。
只能停下来。
寒露低垂着头,卑微而恭敬地站在原地,两人走了过来,寒露随即行礼。
“奴婢见过王爷,见过小姐。”
千金小姐正是武安侯千金陆容萱,萧淮被赐婚的未婚妻。
“去哪?”萧淮同样对一旁的武安侯千金置若罔闻,他目光扫过少女挎着的篮子,又落在她那截白腻腻的后颈,轻描淡写地问了这两字。
寒露起先没回答,待男人往前走了两步,身躯的阴影将将笼罩她时,她忽然齿冷发抖,几乎是下意识回了话。
“回公子,去祭奠。”
萧淮撩起眼皮。
他瘦削薄长的手挑起篮子上的布,香烛纸钱映入眼帘。
萧淮眼底那么点笑顿时消散无踪,温柔无,缱绻亦无。
寒露仍旧低着头,听候他的吩咐。
只是他长久地不开口,寒露以为他没吩咐,想要行礼离开时,那千金小姐陆容萱气急地喊出声。
“站住!怎么这般没规矩?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林容萱方才被萧淮忽视,本就心里觉得委屈,如今看到这个奴婢更是火冒三丈。
她知道这个奴婢,仗着是淮哥哥带回王府,仗着有几分姿色,竟百般勾引,甚至还夜夜宿在淮哥哥那,想爬床……
淮哥哥定是被她蛊惑了!
她今日定要借此教训教训她!
后面等她嫁进了王府,更要收拾她!
“见了本小姐居然不行礼?你给本小姐跪下!”林容萱伸手指着面前的寒露,微微昂起下巴,被宠溺得无法无天,娇纵中带着跋扈。
寒露缓缓抬起眼,一双眼眸浸着凌寒霜雪,吓得面前的娇小姐往后退了一步。
陆容萱通红着眼,她躲到萧淮后面,方才嚣张的气焰一下便没了,小鸟依人地靠着面前的男人,同他撒着娇:“淮哥哥,这个奴婢想杀我,萱萱怕……”
萧淮脸色沉静如雪,他的目光轻而缓地落在面前的少女脸上,却犹如实质一般,在一刀刀剜着她。
他残忍又强势地命令她,说的又如此轻描淡写:
“跪下,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