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赢打了一碗水,递过去。
老人家一口饮尽,问:“你们的鸡蛋就这么白送”
陆长赢淡淡道:“不是白送,东家吩咐,以物换物。”
“以后,你们这日日都换吗?”
“是。”
老人家还问:“你们东家是谁?”
顺着陆长赢指的方向,老人家看过去。
凝视片刻,他收回视线。
楚辞尚未注意这一边的动静,有些人户大人没空,便指使孩子来,她晃悠的这一排全是大孩子小孩子。
楚辞双眼弯弯似月牙,在长队中穿梭,见乖巧可爱的孩子就停下来聊聊,捏脸蛋,遇上吵闹不休的直接跳过。
倒也不是纯消遣,这不顺便考察滁州版“希望工程”,刷声誉值的利器。
左右供应量也跟的上,她考虑长期请育幼堂的小孩子为牧场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以换取早食供给。
当然也有这些爹娘具在的孩子,可以给些小小便利。
今日来的人多,但楚辞坚持只换两百户,几个摊位同时进行,一个多时辰也就换完了。
没有换到的人们只能败兴而归,骂骂咧咧说着明日一定要更早些来。
楚辞正等他们收拾东西,就瞧着某个一脸倔样的小老头冲到她面前。
“楚场主?”硬邦邦的小倔老头对她放柔了声音。
楚辞颔首:“是我。”
小老头,也就是方才换了鸡蛋的老榆头咬牙切齿道:“你别换了!”
楚辞还没摸清老人家的意思,对方冲她招手:“跟我来!”
老榆头要带她入城,陆长赢见状,静静跟了上去。
项一还在指挥兄弟收拾摊位,将零散物品装上马车,一回头:“……人呢?”
老榆头带着楚辞入城,靠城门内西行半盏茶的功夫,街巷边也见到一个摊位。
摊前人群拥堵,热闹非凡,比她们刚刚支摊的时候似乎也差不到哪儿去。
偶尔还能听见围绕摊位拥挤成一团的人群中传来的吆喝声:“收蛋货了!上乘蛋货,六文一个!”
“你这一看就不是,她们家的蛋货颜色粉白,大小均匀,属上品。你家的个头小了,我们不收!”
“好嘞,五文一个,三个是十五文,拿好!”
乍一看是一家摊铺,其实是两家,挤在一排,各自瞧不上对方,各收各的。
摊位没挂招牌,但牧场给两家酒楼供了这么长时间的货,怎会认不出这两家蒙头藏脸,背地里偷偷收买鸡蛋的伙计,一家是西福楼,一家是云间楼呢。
老榆头义愤填膺:“这么多人来您这儿换蛋,都是为了转手换铜板,他们这是在占牧场的便宜!”
他刚刚提着袋子,也没想着去哪儿,只是跟着三三两两的人往回走,回过神来就看见其他人往这两个摊位去了,将刚拿到手的袋子直接递过去换铜板。
竞不便宜,六个铜板呢!寻常买个鸡蛋也就一两文钱,这可是翻了几番!
于城民而言,他们只是稍微花费一点功夫,一日能换十六文,一月便是四百八十文。
若真能换钱,这些岂不都是楚家牧场主的银钱?
他一转头,看见楚辞似乎心情很好,笑意盈盈的模样,愤愤又不解:“您怎么还笑呐?!”
楚辞冲他笑笑,不出声。
陆长赢沉沉看她一眼:“东家,这亏本买卖,你为何如此高兴。”
楚辞想了想,漫不尽心道:“我要是有一文,那这一文必只能是我的,谁要来取就砍了谁的爪子。”
“我有百千两,分他一文倒也无妨。”
左右鸡蛋卖出去积累的系统财富点并不多,至于银子她就更不心疼了,反正也带不走。
陆长赢深深凝望她,从前仿佛雾里看花,诸多疑虑与探究。
而今仿佛透过一层朦胧的雾,第一次如此清晰的勾勒出她随性到懒得掩饰的模样。
……
楚家牧场在城门口弄这一出,原本是近几日都在聊的新鲜事。
但也仅止于此。
直到两个贵价收购牧场蛋货的摊位同样支了起来。
若是日日换,一月岂不是能多得近半两银子!
这可不叫捡便宜,叫捡银子还差不多。
家里虽每日有上工的人,但也又空闲的人啊,年纪大些的孩子,腿脚还行走动方便的老人,都可以去换。
不过时辰早些,又不费什么功夫,何况老人孩子还能多换个,即使必须当场吃进肚子里,那也是赚的啊!
来换的人家都生怕楚家牧场这摊位支三五日便不开了,每日来的一个比一个早,如今的人群乌泱泱望过去,老人孩子占了大多数。
城东城西,城南城北,除了那些贵人忙着大事,听不着下面人的风风雨雨,还有谁没听过楚家牧场的名号。
“要我说,”一个粗衣少年今日可抢到了排在前面换蛋的名额,如今两百户的名额可真不够分,需得早早的来抢才行。
他换了十六个铜板,往家中走,得意洋洋的对没抢到名额的同伴道:“这个牧场主多半是个傻的,我要是他,我就直接把蛋买给收摊的人,能换好多好多——哎哟!”
才走到家门口,还没迈腿进门,劈头盖脸就是一扫帚。
“要你说!要你说!要你说!”阿奶手执扫帚挥舞的虎虎生风:“吃人家的东西,受人家的恩,你半点不记情,还大言不惭,真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没脑子?吃食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直打的孙儿抱头鼠窜,哭爹喊娘,叫声认错才罢休。
事情还没完。
本来换上十多日,大家的新鲜感也淡了些,谁知一条消息传来,风波又起。
有好事者,也就是嘴风不严的吃瓜群众,醉酒后透露了牧场的货价。
天杀的!
说出来谁敢信,楚家牧场的鸡蛋往酒楼卖,二十文一个!
二十文呐!
十个八个都够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