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着实荒唐,耆老定了定神,问月然诸人:“你们……可有疑议?”
阿瑰摇摇头,声音清亮:“开始吧。”
原本最该有意见的月然商队波澜不惊,倒衬的他们大惊小怪了。
箭哨一响,围杆外撤,场上五花八门的动物如利箭离弦般拔腿狂奔。
月然大马不愧声誉斐然,于栏道内风驰电掣,强健有力的四蹄似鼓点般踩踏地面,开局便占据领先之势,将楚家牧场一众“杂牌马”甩出去近十数丈远。
黑压压挤作一团的城民:!!!
心中已经知道有差距,但这差距也太大了吧?
东方肴本还在绞尽脑汁的构思文章,见情势一面直倒,下意识去看楚辞,却见对方啜饮茶品,神情自若。
眼看月然大马已经和对手拉开栏道长度近三分之一的差距,已经有城民暗自咬牙切齿:“可恶,我买的楚家牧场!”
一片连声附和中,即使有人背地里买的是月然商队赢,此刻也不敢出声。
突然!形势就在风起北方、大马跨栏之时发生急转!
只听一道鸡鸣声如音浪滚滚,穿云裂霄,小步狂奔的鸡群如同收到指令,纷纷四散,让开中间道路。
一道迅捷的黑影从中窜出,双臂一展,振翅腾空,自由狂放的借风翱翔。
四条腿的跑不过会飞的,短短几息间月然大马便被反超。
辛阳场主懵了。
巡视小吏懵了。
城民们也懵了。
辛阳场主问:“混了一只黑鹰进去?”
胡百兴回神,笃定道:“是黑鸡。”
放在黑将军身上,有种又离谱又合理的感觉。
商队中人顿时急眼:“他们耍诈!”
阿瑰沉稳的伸手感受风向,一边道:“既然在斗马前同意了规则,便要接受。”
他收回手,目光紧跟着乘风滑翔的黑将军,接着道:“别担心,这只黑鸡并不能飞。”
又或者说,并不能持续太久。
不知是主人家的刻意训练,还是它天生灵慧,每一个姿势都恰到好处,最大程度上借风而行。
滁州的确多风沙,可惜天公不作美,阵风时起时停,黑将军的很快落地。
它的加速必须倚靠天时,月然大马却能日行百里而不歇,在黑将军减速的间歇里,月然马很快又将差距赶上来了。
它们的对手中也就黑将军一个能打的,将距离咬的死紧,剩下九只已经落后一圈有余。
一众城民攥紧了拳头,想给黑鸡呐喊助威吧,又觉怪怪的。
正如阿瑰的判断,黑将军爆发力有余,耐力不足,渐渐被堵在马屁股后。
它不仅耐力不好,耐心更不好,数次想翻越而不得,怒气值逐渐积累。
肉眼可见它越来越暴躁,忍无可忍之下,开始动嘴!
总所周知,斗鸡之间异常激烈,生死搏斗,场景血腥。
而黑将军不是斗鸡,它比斗鸡凶残百倍!
锐利嘴喙朝着马屁股一啄便是一个血洞,一阵“咄咄咄”的声响,大马肌肉饱满的后臀已然伤痕累累。
剧烈的疼痛逼使大马加快脚步,跑的更前了些,每一次黑将军近身紧追之际会下意识躲避。
又一圈完成,大马跑过时,后臀血肉淋漓的伤口一望可见,月然商队的人坐不住了。
他们咬着牙,紧掐栏杆,恨不得伤在自己身上,情急之间脑子卡壳,只得望向阿瑰。
阿瑰的视线却凝在楚家牧场那九只“拖后腿”的身上。
离谱至极,它们中间跑的最慢的居然是牧场中唯一的大马。
城民中已经有多人以崇敬向往的眼神望向黑将军。
哪怕此刻不知它的名字,亦能感受到它威风凛凛,好似大将军般横扫千钧、力压群雄的霸气!
就在月然商队情急之时,没想到,阻止黑将军继续残害马臀的竟然是楚辞。
她一个示意,陆星乘随即提槌,重重敲击场前铜锣,引来黑将军的注意。
陆星乘声如洪钟:“黑将军,莫要伤马!”
它似乎能懂人言,不情不愿的落后几步距离,即使再有试图超道,也不再以尖喙利爪攻击。
今日老天爷的确不在楚家牧场这方,接下来三圈,再未起风,黑将军与马群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没了外敌威胁,马群开始内部竞争,马蹄声紧凑剧烈如轰雷阵阵。
阿瑰的坐骑一马当先,甩开余下同伴,极速狂奔。
此刻斗场中分为四波。
阿瑰坐骑跑在最前。
身后其他大马和黑将军紧追不舍。
剩余的鸡群和白羊混成一团,位于第三波。
楚家大马缀于最后,落后前者整整两圈有余。
而此刻,最前者只差一圈,便能达到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