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假意安抚:“低调,也不是什么大事。”
实则喜气盈面,眼角眉梢里无一不透露扬眉吐气之感。
街角。
陆长赢神情淡漠,静静候立于侧。
终于等到楚辞笑如春风拂面的出门,他牵着马辔上前:“东家——”
楚辞点头:“是是是,大赢家,莫要宣扬。”
陆长赢沉默几息:“……去织坊?”
楚辞:“别叫我“赌王”,太高调了,其实也只有两把。”
她补充:“接连两把。”
又想高调、又想炫耀,还要装模作样的劲儿淋漓尽致。
陆长赢眼中也不禁闪过一丝笑意,又飞快隐去。
他面若霜雪,神色淡淡:“恭喜东家,旗开得胜。”
楚辞心中大畅,今日的牧场跟又过年一样,佳肴满桌,珍馐美味,应有尽有。
众人举杯同庆:“干杯!”
小染默默斟酒,又举杯敬楚辞。
她声音细细:“东家忧心的问题,解决了吗?”
牧场之中,不论是她,还是项一等少年,皆擅于察言观色,近些日来,楚辞虽没有直说,仍能感受到她平静下的焦躁。
不过这坏情绪似乎从斗马那日开始转好。
今天东家更是格外放松,颇有浑身一轻的感觉。
楚辞肯定道:“解决了。”
她诚心诚意道:“这得感谢珍珠。”
少年们热烈捧场,当即“啪啪”鼓掌。
陆星乘满脸疑惑,这关珍珠什么事?要说出力,也该是黑将军和白羊吧。
他悄悄问项一:“你们拍什么手?”
项一赏了他一个暴栗:“管这么多,拍就对了。”
陆星乘四处往往,见寡言者如阿赢都参与其中,茫然也只能加入。
楚辞叹道:“要不是它在背后默默支持,我也不能苦苦坚持到今天。”
也不知苦在哪里……
她说是就是吧,少年们又鼓掌。
楚辞酒入愁肠,继续发表感言:“第二个要感谢许愿小王八,确实很灵。”
这话都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她还是又一次画饼:“明日给它换个金缸,纯金的!”
好!
少年们对大金缸更感兴趣,掌声又热烈了几分。
三段式谢语进行到最后,楚辞声情并茂:“当然,其实最该谢的是在场诸位,是黑将军,也是白羊,大家辛苦了。”
“对珍珠和小王八的感谢,我只放嘴上。但是诸位的情与义——”
楚辞按住胸口,语重情深:“都放在这里。”
众人脑中同时冒出一个想法:这话应该反过来听吧。
酒意上头,席桌上也荒唐起来。
诸如老二抱着项一痛哭流涕,一边儿嚷嚷“舍不得兄弟,舍不得你!”
陆星乘傻笑着将酒液往水缸一倒:“小王八干杯!”幸亏阿赢眼疾手快,将酒瓶捞回来。
平时都喝茶,没成想酒劲儿挺大,楚辞有些晕乎,视线中大家都在喝酒,吵吵闹闹,唯有小染和阿赢安静些。
阿赢话虽少,花花心思都闷在肚子里,不像小染。
楚辞只觉脑子有些混沌,满目怜爱,看着小染。
小染回她一个痴痴的微笑。
随即翻身而起,往腰间一抹抽出软剑,抬手便来了段剑舞。
她习武的时日尚短,但剑舞有模有样,粼粼剑光闪动,如幻如影。
楚辞晕晕乎乎想,也喝大了吧。
练武的怎么都爱把剑往腰上藏,不觉硌得慌吗?
饭桌上群魔乱舞,陆长赢环视一周,唯有他一人清醒,连一同装车夫的三名影卫都失了分寸。
小染舞完,利落收剑,稍稍侧着耳,跟个木桩子似的矗立许久。
就在楚辞伸手,想拉她坐下时,小染面色酡红,展露出从未见过的甜甜一笑:“我给你变个戏法。”
她年纪小,身量轻,轻功学的最好,一跃而上房顶。
揪下一个黑衣黑裤的人来!
老老实实潜伏在房背上的影卫:???
不是,她怎么发现的?!
陆长赢双目微睁,呼吸都乱了一拍,下意识去看楚辞,确认她闭目安然趴在桌上,才松了口气。
倒是陆星乘睁开眼,嘟嘟囔囔:“咦,舅舅的影卫?”
陆长赢冷淡道:“你看错了。”
“哪有!”陆星乘都已经神志不清,还有争辩:“明明就是——啊!”
陆长赢干脆利落一个手刀。
世界安静了。
他叹一口气,开始收拾桌上残局。
……
月朗云疏,银辉千里。
荒凉的旷野中,一阵略带凉意的微风拂来,滚草随风而动,摩擦着地面砂砾,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这声音仿佛轻柔的唤醒,楚辞一个激灵,遽然睁眼,意识飞快回笼。
她环顾四野,八个字形容此时的环境:幕天席地,荒郊野外。
有几分像连云山脚。
她方才还在和牧场众人喝酒,再一睁眼,怎么就到这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