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喜欢笑眯眯的戏弄人,但也有分寸,少有这样略显尖锐。
楚辞摇摇头,诚实道:“没有啊,我觉得他还蛮有意思的。”
不礼貌的说,生气的时候像是被拴住的京巴,汪汪汪狂吠,半点咬不到人。
陆长赢轻轻蹙眉:“那为什么故意气他。”
楚辞义正严词,模样像哄小孩儿,反倒显得自己一团孩子气:“因为我和阿赢天下第一好,谁叫他想说你坏话。”
这演技但凡超过五岁的小孩儿就骗不了了,但对付嘴硬心软还特别闷的大人特别有效。
陆长赢:“……莫说稚语。”
他微顿,幽幽道:“你应知他是苍州城主,且睚眦必报,此后必定会恶意给庄园找麻烦吧?”
楚辞这下真的收敛了笑容,谨慎道:“城主都这么不体面吗?不会这么小气吧?”
她犹豫道:“牧场里的战斗力,我是单指黑将军和他的军团,应该打得过城主亲卫吧?”
实在不行,再回去刷一刷好感呢?
毕竟还得在人家的地盘上混啊。
他们已然走到马车前,陆长赢没有取凳,而是掐住楚辞的腰,轻轻将她托举到车架上稳坐。
高高车架上的楚辞垂下头看他,陆长赢则是仰起头,目光凝在她的面容上。
他轻声道:“不用怕,你已经握住了最锋利的刀,只需从心所愿,缓步向前,光芒万丈。”
他低沉的声音森然而凛冽:“而它,会为你斩尽一切鬼魅魍魉。”
楚辞眨眨眼:“我知道了……但我们去药园,没几步路,应该用不上马车吧?”
陆长赢的表情放空了一瞬:“……是。”
刚把误闯药园的倒霉鬼弄出来,就遇上步忠,他正是来找楚辞的:“东家,我怎么看项一他们都在收拾东西了?他们要去哪儿?问也不说!”
作为牧场新成员,步忠时刻坚持两个要点,观察老员工动向,和在楚辞面前使劲儿刷印象。
他把自己想象成隔在牧场成员和楚辞中间那一柄金闪闪的锄头,只要锄头挖的好,机会一定少不了!
楚辞坦然告知:“去澜城,我已经托人在澜城置地,先过去一批人适应适应。”
步忠同志不行啊,一看就没融入集体,项一和老二显然在排斥他,他俩是牧场少年的风向标,余下的人自然也不会给步忠好脸色。
步忠一愣,先是讶然:“这么急,我们山林牧场才起步呢!”
脑子里反应过来,心中又涌上一阵狂喜,机会这不就来了吗,正是他表现的时候!
在牧场做工可比骗吃骗喝有意思多了,尤其是现在侍者们都归他管,每次训话时,一群人只能抬头仰望他,恭敬的目光看过来,那情景!仿佛吃了百年的人参,通体舒畅,浑身都是力气,可比银子到手还让步忠激动!
当然,这只是一个比喻,银子还是很重要的!
楚辞笑眯眯道:“放心,不会全走完,至少留一半在这里。这次是项一,带批人先过去。”
步忠激动的心情少了一半,听这意思,老二要留在苍州了。这群人里就属他心眼多,跟条狐狸似的装什么绵羊!
楚辞笑眯眯没说话,就盯着他看,这眼神让步忠心里发凉,就好像所有心思在她眼底无处遁形。
步忠压住心底异样,和楚辞闲聊几句,主要还是跟她汇报近日工作和牧场状况,他天生懂得汇报的技巧,从巡视牧场之务,谨察百草丰茂,说到畜群安泰,人畜共乐,无人懈怠。
楚辞笑了笑,将他话里的水分拧干:“你的意思是,今天绕着牧场闲逛了一会儿,然后守着侍者们训了训规矩,别的就没做什么了,是吗?”
步忠:“……”
过往的经历带给他的一个优势就是脸皮厚,步忠露出憨厚又无辜的笑容:“怎么会呢?我——”
楚辞问:“昨日饲草谁负责?”
在蛋白桑田里埋入“万土之母”后,每日都有人专门看管清点桑田。
步忠一脸纯然:“这个任务我分派给了老二,他做事向来稳重。”
楚辞问:“今日商户的奶酒是谁运送?”
步忠眼也不眨:“运送的事情我交给了小陆,他生的一张俊秀面,糕点铺和酒柜,出去也代表了咱们牧场的面子。”
仿佛楚辞随便问什么,他都已经安排的井井有条,且相当服众,整个牧场如指臂使,牧场少年莫不听从。
楚辞意味深长的笑笑,夸赞道:“真不错。”
就这个汇报的艺术,真不错,干了一分活能够吹成十分,真是会做的干不过会说的啊。
她朝着步忠露出越发灿烂的笑容:“这样吧,我再交给你一个任务。菜园里收菜也缺人手,你去帮个忙。”
埋了“万土之母”的菜园子里同样是植株疯长。
步忠看着少年们采割莼菜,惊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昨日这玩意不是才被割的只剩一个指节长,怎么今天又长回来了?”
项一看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记错了吧,昨天割的是另外一块。”
步忠只是被惊了一跳,又没傻:“明明就是这儿!我记得你还被田垄给绊了一下!”
“好了好了,”老二出来当和事老:“你就是太忙了,一时眼花也是正常的,行了,去一边歇会儿吧。”
怎么好像大家都习以为常,这事情明明很奇怪啊!
又不是仙术,头一天割了第二天就长!
再说他才不走了,步忠又不傻,他偷偷观察这群老成员,发现牧场和庄园里迎来送往的事情他们都不怎么积极,反而是饲喂、采割的苦差事牢牢抓在手里。
事情反常必定有妖。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好处!
步忠拧着眉,看了一圈,也没看出什么异状来,但他绝不会轻易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