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明仰头饮酒,调笑道:“像就像在……你们两人皆是女娘。”
楚辞如听振聋发聩之言,赞同道:“有道理。”
姜苏坐在她们俩中间,一脸茫然。
他怎么听不懂?
……
外邦使臣入魏都,历来入住都亭驿。
都亭驿的西阁中,一身黑衣的中年人摩挲着手中画卷。
他的面前立着两人。
其中一人,正是驿站中和楚辞打过交道的武仆阿勒。
阿勒道:“楚娘今日上午巡视开阳街中的商铺,酒坊五家、食坊七家,滁花阁分铺四家。”
“午时结束,用膳于平洋小肆,食单如下:……”
“未时巡视前芳菲阁改设情况,明日便可完工。”
“申时清查白鸭绒的收集情况,以米袋大小为范,向百姓共收一千三百余袋。”
他从头到尾将楚辞今日的举动报了一番,连中午桌席上菜色喜好、下午在他人墙院外偷摘一串落榆花的事情都没落下。
另一旁的二把手听得目瞪口呆,自愧弗如。
原本收集信息是他的活,可恨那滁州王仿佛吝奴守财宝般,将楚辞身边守的铁桶一块,通通派的人有去无回。
他办事失利,才让阿勒出马,果真厉害!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听着楚辞的日程表,食指一下一下轻敲握在手中的画卷。
阿勒最后道:“她下一步应是鸭绒制衣,高奢以售,弥补毛料布匹在贵族大家中滞行的缺憾。以及类同澜州兽园,设于京都芳菲园。”
二把手道:“魏人至今时尚未回应。千里沃野,牛羊大马千匹,换她一条命,此桩交易有甚好纠结的。”
主位上的中年男人听完,目光微顿,他们可不纠结,没有直接答应本身就是一种回应。
可惜陆天明是个聪明人。
要是魏皇未曾重病,说不定还能答应,这条路也行得通。
他缓缓将画卷展开。
从阿勒或者二把手的眼中看去,画卷内里一片空白。
从都亭驿随便寻一人来看,这都是一副白轴。
可在中年人的视角下,雪白无物的卷轴中却滚动着冒蓝光的数字。
中年人将视线锁定在其中一行。
【63名:楚家牧场】
速度何其快,在一月以前,它还停留在百名开外。
光是澜州赛马会,大大小小百余家牧场,不乏有外域来者,其中近八成在比赛之后都成了楚家牧场的生意伙伴。
魏北至外域的商路,十条中楚家牧场的货运通了九条,一夜之间侵占了优质皮货和奶制品市需。
这些订单原本从何处来?
此前东西南北诸国皆知,牧禽最优者,必出景国!
如今竟再没人说这话了。
此人真是贪心无度的饕餮,倾国的钱财还不够,难道真要如先祖遗言,将王都百里和城池财富给她?!
当初发现她异军突起时,就该第一时间将势头扼杀!
中年男人,也就是段氏大祖段冕,他盯着窗外幽幽出神,眼中闪过一抹冷光。
忽而和一双黑豆眼睛四目相对。
段冕一怔。
窗外树枝上立着一只体型硕大的黑鹩哥,正直勾勾的看着他。
因着知道楚家牧场养了一批鸟,能通人言,这座屋宅里里外外都洒过驱鸟的药水,怎么可能还会有鸟!
它通身漆黑,唯有脖颈间一片桔黄,方才树影幽深它藏在暗处,这会儿看个分明。
这只鹩哥个头大到离谱,都快赶上雄鸡了。
段冕脸色微变。
鹩哥细声细气开口:“放心,我不是黑将军,就听听,你们继续说嘛。”
阿勒和二把手:“!!!”
他们几乎是瞬间扑上前,挡在段冕之前,屋里屋外的侍卫也利落抽刀,摆出防卫姿态。
房梁上猝然跃下来一道气势汹汹的黑影。
迅雷不及掩耳间,段冕只觉手中一空,它叼夺走空白画轴,登窗展翅,立刻高飞远去。
这可是数代传承的宝物!
段冕这下真的脸色大变:“追回来的!!!”
黑鹩哥脆生生答道:“好嘞。”
也跟着展翅而飞。
紧接着树稍上数道黑影腾空起。
段冕眼前发黑,这树上何时藏了这么多鸟雀,居然一个个都藏得严严实实,且安静极了,叫他半点没发现。
当年先祖可没这等训鸟手段!
前有鸟雀成群高飞,鸟群中你争我夺,斗争激烈,分毫不让。
地面上一群侍卫紧追不舍,流星箭羽如海如潮,却连只鸟毛都没碰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