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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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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凝恰好核完手中的事务,抬头见着她,只一笑,“哪能呢,你来得正好,过一会便开席了,先去吃些茶吧。”

赵萦不接她这话,只凑近去瞧她手中的单子,“我瞧瞧,看看是哪个没了规矩的仆妇。方才向我传话,连面都不见,怕是觉得婶母不在府中,便挨不了责罚了。”

赵凝有些吃惊,面上少见地浮上红晕,“是阿姊不周到,得给你赔个不是。待阿母归来报备,将那不懂事的僮仆一并罚了。”

这位妹妹平日少言,今日所言绝对不是凭空发难。

听见此言,赵萦不禁侧目,细细瞧着她这位阿姊面上腆颜不似作假。

她这位堂姐素来有温良之名,与聪敏善言的赵筠差距甚远,却不曾想她真就这般的诚挚。

心中本就没有怒意,此刻也不再多说。

-

酉时过半,宴会开席。

府中张灯结彩,红梅映着白雪一片,是难得的富贵景象。

时下北方传来了高桌长凳,赵家乃武将之家,不讲世家那般的规矩,早早地用上了,亲眷自围坐成一桌,显得极为亲热。

桌上放着的饮子都是就着女眷调的,果味浓郁。

赵萦斟上一杯,浅呷一口,又放下。低声唤宜明拿烈些的酒来。

赵筠本在吃点心,偏头恰好见着宜明拿着一个壶子回来,立马扬声道:“二姊背着我们着拿了什么?”

这捉贼的模样倒让赵萦一笑,倒出些酒来,在她面前晃了晃,椒花与柏叶的香荡了出来,“左右是你喝不得的。”

赵筠体弱,平白少了纵马饮酒的乐趣,这酒的滋味只能她一人独享了。

赵筠不惯着她,只推了推自家阿姊,面上露出气恼的神色,“阿姊你看她!”

赵凝赶忙打圆场,细看她嘴角还挂着无奈的笑意。

这两个妹妹分明年岁相仿,却不知为何不对付,三两句不合就开始拌嘴,所幸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太君坐于上首,见她们三个姐妹坐在一排,打打闹闹,也露出了几分笑意,朝一旁正在饮酒的赵为臣道,“如今安定下来,为长久计,二郎还是快些寻一位良师来吧。”

时下颇有魏晋遗风,富贵人家授课不分男女,皆作名士之学。

侯府适龄读书的孩子不多,只有她们姊妹。二房的大郎君赵和渊自幼随父征战,如今周朝平定,受封威武将军,接过北境军,少有在府中的时候。

赵为臣有些为难,面上却不动声色,“且容我想想。”

如今世道,良师大儒多存于世家,自有傲气。

陛下以武起家,平定天下,有意收拢权势,朝野上下风雨欲来。打压世家只怕也是迟早的事,在此刻择师,人选须慎重再慎重。

“和渊已然弱冠之年,婚事是否要相看起来了?莫到等到好人家的姑娘已各自定了亲再看,那时便晚了。”姜姒见夫君这般神色,知他自己有谋划,便有意将话题扯开。

赵为臣凝眸,“这事倒不难办,我们武将之家不讲究太多,和渊的未来的妻子只温良足矣,门第无妨。”

姜姒哑然,但她只是一个续弦,对继子的婚事插手太多容易吃力不讨好。

她望向太君,眼里流露出恳切,“太君身体硬朗,这还是家中小辈中头一个喜事,决计不能马虎,儿媳经验不足,还要烦太君操持。”

太君带笑应下。“是了,阿凝也快到岁数了,我一同看了吧。”

“哎呀,阿姊的酒怎么打翻了?”赵筠见赵凝面前的酒洒了一片,赶忙拿出帕子擦拭着。

淡红的酒液沁透了赵凝红艳的裙摆变作暗红,帕子一遍遍擦拭着,也无济于事,像一道快干涸的血液。

赵凝愣了一会,才止住赵筠和丫鬟的动作,面上带着些勉强,“我去换一身。”

望着她惶然的神色,赵萦似乎窥见了什么秘密。

除夕夜惯例是要向长辈问安再去休息的。赵萦走到大房时,大房院里只点了几盏稀稀疏疏的灯,唯有月色将庭院照得透亮。

“阿娘。”赵萦站在房中央,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礼,半天不闻人声,抬头望向四周,时下流行素雅布置,而阿娘的院里到处都是色彩艳丽的装饰,配着昏黄的烛光,平添几分诡异。

阿娘是陛下打天下与鲜卑定盟时,鲜卑推出结亲的贵女,陛下将她指给父亲。

自她记事起,阿娘便寡言少语。后来行军作战,赵家将亲眷安置在洛阳,她们在去洛阳的路上走失,历经离乱才得以安身,她也依旧少言,仿佛随着父亲出游一并将魂丢了。

不知等了多久,仍是没人应答。

又是这样。赵萦微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声,拂过衣摆,正准备行礼离去,却罕见地听到一个女声,那样轻、那样柔,仿佛梦一般。

“进来吧。”

她轻声穿过帘幕,走近暖阁,见着一个消瘦的女子跪在一个不知名的神像前,那神像贴着金箔,装饰着彩绳,不是周围人常拜的神衹。

好半响,阿娘才转向她,一双深邃眼眸凝在她的脸上,叫她莫名的紧张。

“过来些。”阿娘朝她挥了挥手,面上无悲无喜,仿佛她才是这屋里供奉的那尊神像。

她依言靠过去,周围古怪的香充斥着她的鼻腔,熏得她动作有几分迟钝。

阿娘的手抚到了她的脸上,带来丝丝凉意。她半蹲着,这姿势并不舒服,但她却不敢乱动,阿娘已经好久没有和她这么亲近了。

那抹凉意从脸颊往上、往上、漫到了她的眼睛。

紧接着,眼尾一阵剧烈的疼痛袭来。

“啊……”赵萦不自觉呼痛,想要挣扎,却见面前阿娘的神色变得有些扭曲,仿佛在看一个令人憎恶的东西。

那抹憎恨太刺眼,一瞬间,她停止了动作,浑身僵硬,心脏像被猛兽啃食了一口,透着凉。

许久,几抹凉意混着灼烫止不住地从赵萦的脸颊滑下。滴到了面前人的腕上,一滴、两滴……

这液体似乎惊动了面前人,只见她浑身一颤,仓皇地松开手,身子僵在了原地,似要拥抱面前的女儿,却又迟迟不动弹。

两人对峙着,那昏暗的烛光活像是一个笼将她们笼罩,而她们是这笼中注定要厮杀的困兽。

不知过了多久,赵萦慢慢地缓过神来,一挥手,打落面前僵着的手。站起身来,抹了一把脸颊,行了个礼,“阿娘今日身子抱恙,想来是不愿与女儿叙家常的,阿萦先告辞了。”

“女郎,你的脸!”

宜明等在大房外头,见着门开迎上前去。却见着月光之下,女郎被照亮的那半边脸淌下一道刺眼的鲜红,不由地尖叫起来。

赵萦的步伐很慢,听见宜明的动静才后知后觉地抚上自己的脸颊,触到一手黏腻,摊开手来看,与她预料的一样,是血。

“……无妨,回去吧,明日还要早起向二婶问安。”

她的语气平淡无波,似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

早知阿娘靠不住,只是从前还抱着微薄的期望,如今这几分微薄的期望也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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