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复!”谢自群也有些激动,自去年冬天见面后,他们已许久不曾见过了。
他迎上去,两人拳头捶着肩,拥在一起。
一旁的赵萦也在观察着这个“阿复”,住在同泰寺之后,年纪轻轻,普通僧人装扮,头也剃得干净,偏生没有戒疤。通身的气质也不似僧人那般淡然脱俗,倒是与自群先生有些像。
半个和尚?
“还未同你介绍,这是我收的两个弟子。”谢自群回过神对着两方人来介绍。
“这位是我的友人,你们叫他……何先生便可。”
“何先生好。”赵萦和赵筠异口同声。
何复笑着点头,领着他们往屋里去。
“住在这为数不多的好处便是清净。”何复接了山泉水,将茶煮开,给他们倒茶。
“还有风雅。”谢自群晃了晃手中的杯子。
心道:还是他最宝贝的那一套,搬到这来了还不忘带来。
何复嗤笑,环着这屋子转了一圈,屋里清洁得像是不曾有人住过。“这还风雅?住在这样的地方,哪里谈得上这两个字。”
“你自己选的。”谢自群也笑。
也是家中逼得太紧,非要他入朝做官,否则何复何至于出家表志。在这处蹉跎个几年,何复这样喜欢享乐的性子如何受得了。
“你也别笑我,我这一遭把二老吓坏了,过两年我归家,他们绝不会有半分话说。倒是你……”何复意有所指,望了一眼好友一旁的两个弟子。
“咳——”谢自群有意支开她们,“外头的桃花开得不错,你们去瞧瞧。”
待她们出门,何复才将话接下去,“你家中不曾要你入朝?你可是谢氏的麒麟子。他们怎会舍掉你这样的人物?任你由心生活了这几年。”
“从前的陛下,他们看不上。如今的陛下,看不上他们。”谢自群道。
这话倒是一针见血。
如今陛下对世家的态度显而易见,惠妃也是世家旁支,当年打天下时被推出笼络陛下的,可至今都无所出,谁人不知她无宠?
与她同时期的齐妃,孩子都两个了。
“可我听闻你谢家已在想办法为你谋求高位了。”何复的话凉凉的,透着股幸灾乐祸的劲,“你可要小心了。”
谢自群挑眉,笑道,“若真有那样一日,我也只能为世家而战,誓死无悔了。还得拉上你。你也知道,我这个人最是心软,看不得人家失意。”
心软?
何复打了个寒颤,又想起那些被他算计的日子,露出讪笑,转移话题道:“你何时收徒了?还是两个女郎。你不是最厌烦这些事的吗?”
“那是从前。自从我收了这两个天赋异禀的弟子后,只觉遇到太晚。”谢自群倒是不吝啬他的夸奖。
这一年来,她们当真让他有了几分成就感。
“噢——”何复尾音上扬,能让谢自群有这样高评价的人可少见,他又回想了一下方才两人,却没觉着有什么特别之处。
只是出身富贵,容颜气度颇佳罢了。
谢自群一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出言打断,“若有天地任她们施展,她们绝对会一鸣惊人。”
“你这话便有些夸张了。你我同是世家子弟,见过多少人杰。这两个丫头能有这样的本事?”何复噗嗤一声笑出来。
“你从前不是最得意自己的卜卦之术吗?何不自己卜上一卦?”谢自群不阻拦他。
“算就算。”何复也不推辞,拿出工具就是一通算。
结果却真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两眼震惊地看着案上的卦象,又看了看谢自群,“这两个丫头竟然有位列公卿的命格。不行,我再算算。”
他又算了几次,卦象更细了,更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一人紫薇照命,一人文昌显赫。又是紫微,又是文昌的,自群,你从何处收来的弟子?我也去看看。”
“是有人拿着人情上门请我的。”谢自群也想不到何复居然卜出了这样的命格,他素来是个信这些的,只是从没信过他这个半吊子。
不过,为着弟子,信一回这吉言也无妨。
“只是她们想要出头,终究还是难。”
“从前是难,但之后可未必难了。”何复故作神秘。
谢自群有些好奇,“怎么说?”
“皇后有意促成女官改制,面向天下,广招英雌。”何复招手,见谢自群凑近才道。
“你这居于深山的人,消息倒是比我还灵。”得到了消息,谢自群也无所谓夸上两句。
何复一副自得的模样,惠妃就是他本家,他的消息自然迟不了。“客气、客气。只要你做官去,别拉上我就成。”
谢自群望着笑得欢的何复,心中莫名有一种清醒的痛苦。这个傻子,若是他入朝,何家绝不会再纵着他。
世家之间,本身也是竞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