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衰败,但建康有几人没有听过长乐坊的名头,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伎坊的价值,偏生持有者始终不愿将它卖出。
“你怎么弄到的?”她将这张契书摸了又摸。
“我没别的优点,便是善察人心。我先生混迹建康伎坊,与这坊主恰好相识。我求他引荐,正击心房。”
过程当然不似阿萦口中这般简单。
早在她与沈锦的胭脂铺开得顺风顺水时,她就有了盘算,沈锦本身善钻研这类东西,若是能寻到合适之处发挥长处,生意只会越做越大。
恰巧先生那处有这样的途径,何不利用一二?
于是她找上了坊主,试了好多法子才得到这张契书。
“还是按从前的契书来算吗?”沈锦有几分生疑,她心里有数,这张契书的价值远高于从前的布庄,获得的利润只会更多。
“这张契书归你,我要五成利润。”阿萦将契书推向她,“但是,你要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沈锦有些讶异,这样一份契书就给了她?
阿萦道:“揽饕楼是不是有自己的采购商队?”
若她观察不错,食材独特,也是揽饕楼经久不衰的原因。
“不错,阿耶生前最重视食材,重要的食材都是他天南海北去谈下来的。”说到这个,沈锦很有底气,“这和你要我帮的忙有什么关系?”
“我要你带我的人去一趟北边。”阿萦将自己的心思说出。
阿娘那般模样,实在不宜待在侯府,对病情无益。
先查探北边情况,若北边可信,找机会让她回北边去也未尝不可,至少那才是她的家人。
揽饕楼运输食材,速度只会快,不会慢,寻她们是最好的。
“北边?”沈锦倒是不陌生,从前阿耶带她走过,但阿萦与那边有什么干系,她不清楚侯门密辛,只是有些迷惑,但她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不放过送上门的利益,契书在案上诱惑她,让她极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事交给我,你放心。”她一边签,一边保证。
随商队去北边的事依旧要拜托丁麦,多年相处,这人有功夫,重义气,是当仁不让的人选。
丁麦也没推辞,只是在得知阿萦让他做的事时,面露赞叹,他也希望阿萦的娘有更好的归宿。
他们在春季出发,还没到夏季时便归来,给阿萦带来了极好的消息。
拓跋曦的父兄本是族长旁支,从前没什么威望,这些年鲜卑内部换血,倒是让他们抓住了可趁之机,做了个不大不小的官。
拓跋曦本就是他们娇生惯养的孩子,从前迫于无奈,如今若是回去,也一定会受到极好的照顾。
这时离女官选拔也不过一月有余了,阿萦得知,立马联系上了还在府里的宜明,让她给阿娘递信,按她的想法,阿娘定会愿意离去。
果不其然,没等第二日她便收到了回信。信中字字恳切,全是归乡之意,信纸上甚至有斑驳。
阿萦再也等不得,当夜就潜进了侯府,将大房院一把火烧了,趁乱将阿娘带出。大火烧尽一切,不会有人知道长平侯府大夫人的踪迹。
恐怕姜姒也不会想到,阿萦这样果决,自己离开也罢,还拉上了她阿娘。
“也亏大房院偏,不然计划无法这样顺利进行。”阿萦舒了一口气,看着一旁眉梢都带着喜色的阿娘,有些恍惚。
拓跋曦笑着摆弄着包裹,片刻也闲不下来,“我什么时候动身?”
“现在。”
远处丁麦牵来了一辆马车,朝他们示意。
阿萦将她往那处推了推,她愈发兴高采烈,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拉开帘同她摆手。
阿萦也摆了摆手,面上带上了笑。
不过片刻,她又招了招手,示意阿萦过去,阿萦依言上前,却见她从怀里拿出一只彩绳,系在阿萦的左手之上。
她笑,“保平安。”
望着这彩绳,阿萦有些发愣,很快又晃了晃左手,也笑起来,带着几分稚气。
马车渐行渐远,阿萦沐浴在月光之下,活动了一下身子,只觉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