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着收了伞,低垂着头走进楼道。楼道里弥漫着潮湿的气息,昏黄的灯光一闪一闪,映出他微微颤抖的背影。
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如同外面恼人的秋雨,缠缠绵绵,无休无止 。
楼道里,昏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像随时都会熄灭,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歪扭又细长。
沈煜静静地跟在白瑾身后,目光落在他的背影上,轻咬下唇,细密的雨珠顺着发梢滑落,淌过他的侧脸,混着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悄然滴落在楼道带着水渍的地面上。
他抬手,想要去触碰白瑾的肩膀,却又在半空中顿住,指尖微微颤抖。
他知道,白瑾是看出他在撒谎了。
白瑾心思细腻,怎么会察觉不到呢?昏暗的光线中,沈煜的眼神中是挣扎与无奈。
是看出来我撒谎了吧?但是我确实不能告诉你,有些真相太过沉重,一旦揭开,或许会将眼前的一切美好都彻底粉碎掉。
沈煜暗自想着,收回悬在半空的手,缓缓攥成拳,跟在白瑾身后进屋。
楼道里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像是在诉说他们的压抑与纠结。
——
阴沉的天空像一块沉甸甸的铅板,压得人喘不过气,南川郊区那座废弃工厂在雨幕中显得格外破败阴森。
生锈的铁门半掩着,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似在呜咽。
“妈的,她一女的怎么这么能打!”一道粗粝的男声从工厂外传来,被雨水迅速裹挟。
情月身着一身黑衣,雨水顺着她的黑色棒球帽帽檐不断滑落,打湿了她的口罩。
她身姿矫健,动作敏捷,三两下便甩掉了陈泽安排在外面的小弟,像一只隐匿在雨夜的黑豹,轻车熟路地潜入工厂。
军训时,沈煜跟她讲了陈宇的事,她不放心让家里侦探去调查,又深知自己是唯一知晓真相的人,便独自踏上了调查之路。
军训那几日,她四处奔波,线索终于将她引到了这座废弃工厂,看到了陈宇和陈雯。
她猫着腰,蹲在一堆废钢后面,小心翼翼地拉低帽檐,只露出一双警惕的眼睛。
工厂内弥漫着一股刺鼻的铁锈味和潮湿的霉味。
“姐,你放我离开吧。”陈宇声音带着哭腔,身上的校服满是污渍,头发凌乱,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无助又绝望地看向陈雯。
陈雯眉头紧蹙,满脸烦躁,将手中的烟头狠狠按灭在满是泥污的地上,火星“滋滋”几下便熄灭了。
她面无表情地盯着陈宇,声音低沉又冰冷:“小宇,你应该好好呆在家里,这些调查出来有什么用?知道真相以后你不是更惨了?这是你想要的吗?”
说完,她猛地一脚踢开脚边的空酒瓶,“哐当”一声,在空旷的工厂里格外刺耳。
随后,她大步上前,一把攥住陈宇的手腕。
“疼吗?开心了吗?”
情月躲在暗处,听着这一切,震惊得瞪大了眼睛,整个人都僵住了。
慌乱间,她不小心碰倒了滚到脚边的空酒瓶,“咕噜咕噜”的滚动声在死寂的工厂里被无限放大。
遭了!情月心脏砰砰狂跳,像要冲破胸腔。她不敢抬头,转身拔腿就跑,雨水打在身上,寒意刺骨。
她一路狂奔,不知跑了多久,直到看到附近那家精神病院的轮廓,才停下脚步,双手颤抖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沈煜的电话。
——
雨幕笼罩着整座精神病院,斑驳的外墙在朦胧中透着岁月的沧桑。
情月对这里再熟悉不过,每一块砖石、每一道走廊,都承载着她上一世高三那段不堪回首的记忆。
她像一只夜行的猫,脚步轻盈警惕,悄无声息地潜入医院,径直朝着二楼的小阳台走去。
小阳台上弥漫着潮湿的水汽,生锈的栏杆在雨水的侵蚀下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情月站在阳台边缘,俯瞰着楼下的花园。
九月的晚风裹挟着丝丝凉意,花园里,几朵顽强的菊花在风雨中摇曳,花瓣被吹得七零八落。
情月的手微微颤抖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支烟,打火机的火苗在风中跳跃,几次才将烟点燃。
烟雾袅袅升腾,模糊了她的视线,也勾起了那段被深埋的回忆。
指针调前。
高三那年,阳光正好,青春正盛,可情月的世界却在一瞬间崩塌。
她和陈雯的关系被母亲妍诗美发现,最后用尽了办法,把她锁进了精神病院。
一场风暴就此来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