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云佩转身欲走,笙箫突然叫住了他。
“先生还有何指教?”云佩转过身来,问道。
“不敢,”笙箫应道,“只是我这里有一样物什,极衬这位姑娘,不知二位可愿意一看?”
这时,笙箫的丫鬟将一个精致的漆木匣子递到笙箫的手中,笙箫打开来时,但见里面躺着一块血玉。
血玉质地上乘,色泽鲜艳欲滴,上刻一只振翅欲飞的凤凰。那凤凰应是出自名家之手,雕刻精细,翎羽根根分明,且姿态逼真,栩栩如生。
凤凰的眼睛上镶嵌着一粒细小的碧色宝石,看上去似是有光在闪动。
笙箫将玉从木匣子中取出,放在了我的手中,我便感到一股暖意从玉上传到了手掌心。
“我头一眼看到姑娘,便觉这枚玉佩与姑娘甚是相配。姑娘与这玉有缘,若是姑娘喜欢,这玉我便便宜卖给姑娘如何?”
说着,笙箫伸出右手掌,比了个“五”,道:“五百文。”
“这……”我有些犹豫。
林府从未把我当过小姐,因而我便也从没领过零花钱。只有节日的时候,赏下人时也捎带着赏了我几个。但云佩拽我出来得急,我全身上上下下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二十文。
“我替妹子买了!”云佩豪爽地说道。
“怎好再麻烦佩儿姐姐,”我说道,“姐姐此前已经送了我不少衣衫首饰,如今又……”
“我此前弄丢了妹子两次,这块玉就当我给妹子赔不是!”云佩说完,又凑到我耳边小声道:“看这玉的质地,少说值五两银子,五百文卖给我们,实在是捡了便宜。”
我听了云佩的话,知道自己推辞不下,便只好点头应承。虽说我和云佩亲密无间,但总接受她的好意,心里还是有些过意不去。
可云佩手头阔绰,若是我要还她银子,她又断断不会接受。
我叹了口气,心想等回去客栈,再借厨房给她做些她爱吃的点心。
云佩说完,背过身去,将手往怀中一探。她摸索片刻,发出了一声“咦”,之后便把手伸出来,在身上乱摸一通。
“糟糕!”云佩懊恼地一跺脚,“今儿个出来得急,我忘带钱袋了!”
“先生稍候,我们落脚的客栈距此不远,我去去就回。”云佩说完,拔腿就要跑。
“这位女侠,不必了。”笙箫突然开口道。
笙箫侧身对着云佩,眼神直直地望向一旁。我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但见一青衣人站在不远处。
李梦远正盯着我们看,见我和云佩转头看向他,冲我们一笑,便缓步走了过来,道:“这枚玉佩我买了,上回碧染姑娘因为家父的腿脚受了惊,这玉佩就当是给碧染姑娘赔礼道歉。”
“这……”我刚要推辞,却见李梦远递给笙箫一块碎银子。
笙箫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笑着说了声“多谢”,便识趣地转头招呼别的客人。
“这玉颜色如血,上面的凤凰惟妙惟肖,当真是上品,碧染姑娘眼光果然非同一般。”李梦远说着,从笙箫的丫鬟那里接过漆木匣子,递给了我。
我手里捧着血玉,那木匣子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只得尴尬一笑,道:“李公子谬赞了,是这卖玉的笙先生为我挑的货物。”
李梦远垂眸看着我,目光灼灼,闻言突然一笑。
李梦远面容刚毅,气质洒脱,笑起来时如清风朗月。我看着他的神色,心头一紧,心中登时有了计较。
我伸出手,将手中的血玉放入了李梦远手中的漆木匣子中,道:“碧染多谢李公子好意,只是这玉,我不能收。”
李梦远眉头一紧,道:“为何?”
“无功不受禄,”我说道,“当日我虽受到惊吓,但若非李公子救我,只怕我已命丧当场。我和李公子非亲非故,如此受人恩惠,心里属实过意不去。”
李梦远闻言,眼神里涌起几分失落。可还没等他说什么,便被云佩抢了先。
云佩抓过他手中的匣子,塞到了我手中,道:“妹子你就收下吧,碧波派家大业大,难不成还会吝啬这五百钱?”
李梦远冲云佩一笑,又转头看向我,道:“女侠说的极是,碧波派与绝尘派乃是世交,在下送碧染姑娘玉佩,也昭显出两派修好之意,还望碧染姑娘不要再推辞。”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再推辞便是不近人情。
李梦远的话不假,绝尘与碧波为世交。我在林府虽受冷遇,但在外面总归还是顶着个“二小姐”的头衔。
李梦远以碧波派二公子的身份送我玉佩,这便上升到了派与派之间的人情往来,若是如此,五百钱的物什我也受得。只是,若是别的物什也便罢了,却偏偏是块玉佩。
玉送同性,为友情深厚之意,可玉送异性,则是定情之意。
希望这件事传出去,别引起什么误会才好,我在心里叹了口气,道:“那就多谢李公子了。”
我抬起头来,见李梦远的目光仍旧落在我的身上。见我抬起头来看他,才有些促狭地移开目光,摸了摸自己的鼻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