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安歌微微一笑,跟着小丫头向三楼走去,琅华居的东家平日都在那里待客。
“等等,”突然一个男子挡在了几人面前,不满道,“方才你们不还说东家不方便见客吗?怎么如今又方便了?莫不是故意唬我。”说话间还故意挑着眉上下打量了一番傅安歌。
小丫头不卑不亢笑道:“您若与我们东家的有约在先,我们琅华居自然万万不敢爽约。可您既无拜帖,又无约定,突然便要见我们东家,未必有些失礼。至于这位,于我们东家有恩,自然是与旁人不同。”
男子仿佛赌气一般嘟囔着下了楼去,经过傅安歌时还瞪了她一眼。
傅安歌看似随意的视线从青年身上划过,心中便有了底。这人虽然装束与大晟相似,衣襟上的绣纹却不是大晟常用的样式,而是沙棘草纹——这是西梁贵族常用的纹样。
傅安歌继续随着小丫头拾级而上,原本嘟囔着不满的青年忽然转头看了一眼楼梯上的背影,眼神中的轻佻消失殆尽,只余下震惊与思索。
刚到三楼,一个红衣似火的年轻女子便笑着迎了出来,将傅安歌引进屋中,嗔怪道:“你来也不提前与我说一声。”
傅安歌早知道她的性子,也笑道:“这不是戚东家事忙,怕耽误戚东家接待贵客。”
红衣女子正是琅华居现任东家戚易水。琅华居历任东家都是姓戚的女子,旁人都以为是戚辛夷的后代,傅安歌却知道,戚辛夷并未留下任何血脉,历任东家其实都是前代东家的养女。
戚易水仿佛惊奇一般绕着傅安歌打量了一圈感叹道:“和离一番,离京一趟,你这性子倒是越发鲜活了!”
傅安歌笑着看她:“怎么,这样不好吗?”
戚易水摇摇头:“当然好,这可比你以往那死气沉沉的无趣样子好多了。”
傅安歌心下不免感叹,随即正色道:“你怎么惹上西梁皇室的人了。”这敏感的时期,能不做遮掩出现在京城的西梁贵族,只有使团中的皇室子弟了。
戚易水也很是无奈:“谁知道他们哪根筋搭错了,去年突然找上我打听一个叫什么云霄的人,我以琅华居从不对外透露客户的消息为由拒绝了。谁想到今年借着出使的由头,他们又来了。”
突然从戚易水口中听到母亲的本名,傅安歌心下大震,不动声色打听到:“西梁皇室为什么会到我大晟来找一个女子,还有私下寻找?”
戚易水双手一摊:“这谁知道呢?我一直未答应,他们自然也不会透露更多信息给我。”
傅安歌点头道:“你若是碰到什么麻烦,记得来找我。”虽然琅华居势力不小,但若是面对他国皇室的威胁,在身份上多少有些吃亏。
“放心吧,”戚易水傲然一笑,“我琅华居屹立至今,也不是豪无根基之辈,西梁皇室想动我们也没那么容易。更何况如今大晟强势,西梁也不敢轻易动手。”
又转向傅安歌道:“你今日来可是为了端午宫宴的事?”
傅安歌也暂时敛下心中的疑惑,盘算着等宫宴上要找机会和西梁人接触接触。
笑着应道:“果然什么都满不过料事如神的戚东家,那还有劳东家帮我推荐推荐合适的衣裳首饰。”
戚易水唤了门外的丫头进来,吩咐道:“去将我两日前让人收起来的那个盒子取来。”又看向傅安歌,“我可是早就给你准备好了。”
傅安歌心中一暖,她只是幼年时救过尚且流落街头的戚易水一次,没想到却收获一段如此珍贵的友谊。作为琅华居的东家,戚易水的眼光堪称挑剔至极,她所说的准备,自然不是一两日的功夫,怕是早在她和离不久就为她准备了这份礼物,只待有朝一日送到她面前,这是对她的信任。可惜,前世她却没能做到。
不多时东西取来,戚易水亲自一一帮傅安歌试过,大到衣裙,小到耳铛,无一不是精美而不张扬,华丽而不庸俗,便是让傅安歌自己来,都未必能找到如此合适的东西。
“这是你亲自设计的?”傅安歌低头仔细看了看身上的衣裙,未发现琅华居特有的兰花标记,袖口处却有变形的独特剑纹。
“天下除了我戚易水,谁还能做有如此好手艺。”戚易水傲然道。戚易水在这制衣一道极有天赋,虽启蒙晚,但十四岁时,琅华居的前任东家就已经亲口承认,没什么可以教她了。自从几年前接任琅华居,她已经许久不曾亲手制衣了。
傅安歌在琅华居与戚易水一同用了午膳,便带着东西告辞离开。
琅华居对面的茶楼上,一个高鼻深目的男人凝视着女子登上马车的娉婷背影,久久未动。
他对面坐着的赫然就是方才傅安歌在琅华居内碰到的年轻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