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启宅家老本领，囤完粮一口气找来几十本感兴趣的小说，准备呆在床上不挪窝。
但每本小说他只看前面几页，不是这不合胃口就是那不喜欢，直到每本翻了个遍也没能真正看进去一点。
默默吸口快乐水，卫子奢：“……”
他变了，也可能是病了，竟然连最爱的快乐水都尝不出味道了。
呜呜的风声呼啸而过，卫子奢盯着窗外发起呆，天阴沉沉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下起了绵绵细雨。
更冷了。
卫子奢裹紧被子，闭上眼。
小雨下了一整夜也没有停，且隐约有落得更大的迹象。
三天过去，在这愈发寒冷的三天里，没有电话，没有信息，没有任何消息。
卫子奢偶尔白天一觉醒来睡懵了头，还以为从前种种只是自己做了个梦。
噼里啪啦的大雨笼罩城市，似在粗暴抹去所有痕迹，好证明他们从来没有过交集。
卫子奢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在某些瞬间，他也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太过分，太贪婪不知足了。
但转念一想，不正常的明明是秦亥！
卫子奢躺在床上手脚乱舞，自己跟自己打架。
一脚把手机蹬下床，还没想去捡，突来的铃声就盖过了他的嚎叫。
卫子奢猛地撑起上半身竖起耳朵，手脚并用地在乱糟糟的床上搜寻，最后终于发现掉进床底的手机，伸手去够还差点一头栽下床。
不过马上他就冷静了下来。
打来电话的人不是秦亥。
是秦世安。
卫子奢握着手机，第一想法是他上次忘了帮韩雪儿转交东西，这不会是来兴师问罪的吧……？
耗了片刻，电话还没自动结束，卫子奢咬咬唇，接起：“喂。”
“卫哥！”
秦世安刚喊一声，他那边的背景嘈杂得像是在打仗，只听一声“快来人，老爷子晕过去了——”的呼叫。
通话中断。
卫子奢一头雾水撤下手机，还没来得及解锁屏幕，秦世安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卫哥！你在哪啊？快过来——秦哥疯了！”
雨声、混乱的脚步，以及若有若无但能辨别出十分激烈的谈话声透过手机传进卫子奢耳中。
卫子奢晃了晃神：“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叫秦亥疯了？
混乱中，卫子奢听见有人大声在喊——
“安少爷，我们人手少了，没办法靠近，他们已经动土了。”
“人不够就去调！”受大雨阻挠，秦世安只能吼着传话：“还有，去让人把这片园区封锁，老爷子那边的消息也得锁住了。”
卫子奢猛地起身站到窗边，不知道秦世安此时在什么地方，雨似乎比他这边大得多。
秦亥呢？秦亥也在那边吗？
“卫哥，我已经派人去接你了，求你一定要来。”
铁锤一锤锤砸在水泥封层上，沉闷的敲击声如同惊雷，秦世安望着密不透风的人墙，抹把脸上雨水，满腔哀求。
今天这事要是没控制得住，那可真就……全完了。
卫子奢愣怔着翻出外套，“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秦世安涩着嗓子：“秦哥带人在……”
惊雷轰隆，好像直直劈在卫子奢身上。
挖啥？
坟？
什么叫做秦亥带人在挖……坟？
卫子奢心下震撼，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但合在一起怎么就听不明白了呢。
…………
来接卫子奢的人不是王国安，陌生面孔，应该是秦世安的人。
车子向着城外狂飙，随着渐入郊区，打在玻璃上的雨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司机绷着脸时刻关注路况，车内空气沉闷无比。
卫子奢望着朦胧的窗外，心跳随雨声加重。
一直到现在，他都希望是自己听错了，雨声那么大，扭曲秦世安话里一两个字眼很正常。
秦亥怎么可能……
卫子奢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他要去亲眼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疯狂工作的雨刷器刷不走倾泻而下的雨水，卫子奢身体往前探到前座，心急道：“师傅，还有多久能到？”
司机紧盯着前方，“这段路的雨太大了，要是前面的雨能小点，半小时能到。”
“好。”
深知暴雨天气开车比平常的危险系数要高，卫子奢不敢催促，只能独自焦急着。
他突然好想知道，秦亥这三天是怎么过的，突然想知道，他还好不好。
卫子奢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一堆担忧想法里冒出个不合时宜的念头——
要是秦亥不想见他怎么办？
那就尴尬了……
后半段路上的雨势渐渐减小，司机估算得不错，他们赶在半小时内抵达了目的地。
卫子奢怀揣忐忑心情下车，看着大门顶上“往息陵”三个大字，内心不由咯噔一响。
“卫哥！”
秦世安看见他像看见救星一样三步并做两步从数不清的台阶上跳下来，身上的黑色西装湿了大半边。
追着为他举伞的男人跟不上他的速度，始终慢了他几步。
卫子奢上前几步分他一半的伞，“再急也要打伞啊，这种天气淋雨会感冒的。”
秦世安抹把脸上的雨水，根本顾不上伞不伞的问题。
“快跟我走，你去劝劝秦哥。”
他抓住卫子奢手腕往一个方向拽去，微喘着气快速说道：“我们的话、包括老爷子的话，他根本听不进去，老爷子已经被他气进医院了……现在能指望的只有你了，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这事做出来我都怕他遭雷劈的时候劈到我！”
秦世安胸腔因愤懑快速起伏，秦亥正在做的事情，在他看来简直就是罔顾人伦、大逆不道、十恶不赦。
卫子奢被带得接连几个踉跄，该说不说男主手劲就是大，每次都在他快要跌倒的时候生生给他拽了回来。
但这样一路走来，卫子奢一双腿也被风雨无情打湿。
他忍着小腿上冰冷的紧绷感，跌跌撞撞随着秦世安爬到阶梯尽头。
映入眼帘的，是一线乌黑的伞。
伞下，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单手举伞，单手背在身后站成一圈，正面对着卫子奢组成一道人墙。
卫子奢看向秦世安，用眼神询问这是在干什么？
举行什么招魂仪式吗？
秦世安的脸色难看至极，“秦哥在里面，这些人手是为了防止我和老爷子的人靠近。”
卫子奢愣了一瞬，猛地朝人墙看去，防得这么严实，难道秦亥真的是在挖谁的……坟？
透过雨幕与人之间的间隙，隐约能瞧见坐在轮椅上的背影。
他没打伞！
卫子奢一惊，秦世安却抢先他一步向前，朝着人墙里大喊：
“秦哥，卫哥来了——”
他朝旁边的人使几个眼色，对方立马会意，附和喊道：“是啊秦总，卫先生来了。”
卫子奢听得嘴角抽搐，这样真的有用吗？
他都不知道自己名字还有这种用处。
眼看秦亥还是没有丝毫反应，秦世安急了，他催促着卫子奢上前，“快，卫哥你来说。”
卫子奢闻见空气里雨水也盖不住的土腥气，蠕了蠕嘴唇，轻声唤道：
“秦总……”
秦世安在一旁急得抓耳挠腮，低声提议道：“卫哥你又不是蚊子，大点声没事的。”
卫子奢低下头，自嘲一笑，“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跟秦总已经三天没联系过了。”
一阵冷风吹过，秦世安僵在原地，半天才找回自己声音：
“啊？！！”
不知道！
他真的不知道！！
他怎么不知道啊！！！
“所以，我的话……你应该也指望不上了。”卫子奢对他笑笑，“抱歉啊。”
“怎么会。”秦世安不死心，“还是再试试吧……”
他咳嗽一声清清嗓子，直接豁出去：
“哎呀——卫哥你怎么摔倒了。”
卫子奢纳闷地看了看自己周身：“？”
没摔啊，他这不是好好的。
但很快，他就知道这话是说给谁听的了。
“秦世安——”
秦亥的声音夹杂着风，好似刀子般凌冽。
“谁让你带他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