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歪头轻笑一声:“我的意思是,在场最靠谱的不就是我了嘛?野蔷薇放心打电话吧,有我在啊。”
“五条老师……”钉崎野蔷薇睁大眼掩嘴。
“五条老师……”伏黑惠喃喃摇头。
“五条老师……”虎杖悠仁两眼闪烁崇拜的光。
钉崎野蔷薇脸上表情猛然变得狰狞,愤然地说:“就是有你这样不靠谱,偷穿学生裙子的大人,会让我更不放心啊。”
五条悟心口中箭,做作捧心,抱起胳膊反驳:“那只是想让大家都高兴点嘛!”
“……虽然五条老师绝大多数时候都不靠谱,但我认为这件事上能短暂信任他。”伏黑惠唇角扬起若有似无的笑意。
“没错没错,不管怎么说,五条老师都是我最崇拜的人!”虎杖悠仁搔了下脸,露出爽朗的笑。
另外两人没反驳他,也没附和,各自的神色都柔和不少。五条悟任由眼罩弹回脸上,勾了勾唇,等待钉琦野蔷薇拨通了【Set me free】发她的电话号码。电话响铃间,师生四人达成默契,短暂沉默。
经五条悟一来他们确实像来了主心骨般。就像一片茫然的冰湖上游着几只小天鹅,茫茫大雪遮掩它们的方向,唯有冰湖上伫立的优雅白天鹅能引领它们。
铃声截止,电话被人接通,“是一点红小姐吗?”和少女声音一同传来的还有她喘气的声音,不由得让钉崎野蔷薇耳尖一红。
电话那边,语气怯怯的少女于雪夜奔跑,身后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人在追她。她不敢回头,跌跌撞撞往前奔,“哈……哈……哈……”,她趿拉着鞋,踩到厚厚的雪层时高跟鞋使她崴了脚摔在积雪上,身上漂亮的薄纱鱼尾裙拖拽她的腿脚。
她掌心紧攥的手机屏幕上滑下透明液体,反光出她失去血色的面庞。
“咳……是我,您放心说吧……”
听到电话那边少女坚定的声音,啪嗒一声,又是一滴透明液体从薰眼眶中掉出来。
“一点红小姐……”
她泪眼闭起,如新生的孩子学说话般用力,抓紧胸口,喘不上气也要说话:“你知道死亡的感受吗……血液从颈动脉喷射出来时很温暖,也很漂亮……”
钉崎野蔷薇闻声睁大眼,无声对旁边几人做口型:“什么情况,她不会是杀人犯吧?”
虎杖悠仁摇了摇头做口型:“不像。”
电话还在继续。
“血液腾空的时候美得像晚上的烟花,嗬,气味也像烟花呛鼻。烟花很好看,很吸引我……”
薰蜷缩在雪原上,握紧手机,一边用冷冰冰的雪把自己埋起来,一边说:“它不好闻的气味也让我着迷。”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抹上雪后止住皮肤表面的疼痛,埋着她的雪淹过小腹,很快就要覆盖口鼻。
曾经她为活下去不择手段。突然有一天以吸血为生的她,吸血会呕吐不止,血液的气味不再甘甜,像装在福尔马林罐子里的耳鼻喉唇被摔碎,没能再给这些人体组织保鲜,它们被空气的细菌腐蚀分解,气味流窜到她身体里每一个细胞,连带她变得肮脏无比。
因为她想起来她是人类才对。而不是爸爸创造出的试验品。她在今夜逃出那个家,可她能逃到哪里去?
她想就这样死在这里,打这通电话也只是为了将肮脏的她报复性地宣扬出去。
只要这样有人听她说就好。听到她的声音就好。记住有她这样的人存活过就好。
“小姐……别误会,我不是精神变态,没有人格分裂。”薰缓缓地说着,眼睛一片模糊,只看得见飘扬落进她眼里的雪,“我连人类都算不上,每天过着被安排好的生活,像模仿人类的一只鹦鹉,怎么学都做不到成为真正的人类。我得顺从,得听话,才能获得父亲的正眼。现在我有点累了,找不到地方能让我获得片刻的宁静,谢谢您愿意听我说话。”
电话那边的钉崎野蔷薇眼眶微红,虽然不明白对方所说,但那样的心境她也感受到过。她长在乡下,那种地方宣扬的就是年轻人该留在乡下,去什么大城市,听话留在乡下按照上一辈人们的路走就好了。她听得最多的话就是“要听话啊野蔷薇”。
手掌不由得抓紧旁边人的肩膀,发现掌心下的肩膀在颤抖,钉崎野蔷薇转头一看,只见虎杖悠仁一把鼻涕一把泪,不停抽纸巾。
钉崎野蔷薇嘴唇动了动,嘴边组织安慰人的话。但她是那种别人跟她说“我好难过”,她会说“你别难过”的人。她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被人安慰过,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恰在这时,电话那头少女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平静,像一潭即将死去的湖水。
“也许我能去探知永恒的宁静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