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从乾坤袋中掏出那枚金漆琼脂花雕令牌,令牌散出一缕红线,指向堕春谷,当满园。
管事家的两鬓霜白,身子微微佝偻着,接过令牌的手皱纹横生但也算得上白净,狭长的双目在令牌和她们二人脸上扫过一圈,“一枚令牌仅能进去一人,您二位?”
腔调阴柔婉转,尾音尖锐细长,原是个老太监。
云岚与霁川交换过眼神,不管对方有没有领悟到自己的意思,她便上前一步道:“我去吧。”
“行,小姐您且随咱家来。”管事说完,转身朝园内走去。
云岚面上努力维持着平静随和,背地里偷偷用通灵决给霁川传去讯息,磕磕巴巴的表达歉意:“实在抱歉,没想到会这样,我需得探探是谁发布的委托,你不如寻一酒楼坐着等我,晚些我探探哪里有好吃的带你去。”
传讯还没说完,管事便盘问道:“敢问姑娘,何时回的谷?”
“方才回的,怎么了?”云岚回道。
管事徐徐叮嘱道:“咱家所侍奉的是当今镇国长公主,花朝节后陛下急诏,任长公主为堕春谷的谷主,虽说你们修道人皆有傲骨,不必跪拜,但姑娘在言语上还是谨慎为好。”
堕春谷本就处于人界地盘,现归虞朝管辖,此谷虽然富庶,与六界往来密切,但地处边陲,离政治中心甚远,被派来此地可谓是明赏暗贬。
“我明白了,谢管事的提醒。”
云岚跟着管事走过桥廊绕过数个景池花林,见在两山夹势之间有一高塔拔地而起,塔约高二十二丈,分五层,塔门紧闭,四周楼窗皆被幕布封住,无法窥探。
管事在门前微微侧身,叩响门扉,三声过后塔门打开,只能见到大块红木金丝仙鹤屏风,管事恭声道:“咱家只能送姑娘到这了,预祝姑娘登顶留名。”
云岚点头谢过,踏入门槛,未走几步,吱呀一声,身后塔门重重关上将,日光被掩盖,只留塔内层层烛光摇曳。
她绕过屏风,便见地上瘫坐着一片妖魔鬼怪,以及道士。
高台上一黑衣女子坐在案牍前,女子手中毛笔刷刷动着,并未分给云岚一丝目光。
“新来的,姓甚名谁,籍属何方。”黑衣女子问道。
云岚走至台前,“我名云岚,籍属灵族。”
“云小姐?”黑衣女子疑声抬头,是一张熟悉的脸。
“刀槐?”云岚一惊,这不将涉月身旁那两名侍卫吗。
“…那楼上之人是?”
“你真不知道?将是虞朝的国姓,我当时还和姐姐说,你是为了接近公主装的呢。”刀槐在纸上刷刷记过信息,手中笔尾朝右侧一指,“沿着这楼梯往上走,能走到顶楼就算法力过关了,不上去的话就下来和他们一起坐着。”
云岚站在楼梯下,抬头望去并没有特别之处,“是要闯关吗?一层楼有一守关人之类的?”
刀槐叹了口气,眼底满是疲态,“就是道门用来初筛门徒的阶梯啊,有多少法力能走多高,不过塔内阶梯的要求被调高了罢了。”
有钱的话,园子里有什么都不算稀奇。
云岚与刀槐挥手别过,踏上阶梯,一步一阶,步履缓慢。
如今看来,她入世时握紧剑鞘掐动法诀,丝丝紫色灵力溢出手间,在她脚下织成做法阵,即将紫光大盛之际,她在心中默念过两个愿望,如今竟全都实现了:去有钱赚、有肉吃的地方。
当时,烤肉、炭火,以及那位女子……
云岚把最后一根骨头吃干抹净,擦着手望向将涉月,问道:“那待会,我可与你同行吗?”
将涉月左手撑着脑袋,右手搭在膝前,望着她笑道:“还得看看有没有待会了。”
“嗯?”这话听起来怪怪的,云岚的视线被将涉月手腕上银雕双响镯吸引,丝丝灵力正往那处汇去,薄如蝉翼轻烟,先前分明是没有的。
看着倒像将涉月在借法器蓄势待发,但就凭这些灵力,又能做什么?
将涉月端正了身形,垂首轻抚着双响镯,
说:“时间差不多了。”
枝叶摩挲,声音由远及近,云岚了然:“有人来了。”
将涉月抬眼看着她,满是研究之色,经她指间轻轻一划,双响镯清脆的叮咚声在林间回荡不止。
此时,风疾叶落,其间隐隐带有利器破空之声。
云岚无需循声望去,只以灵力驱剑刃带鞘出征,眨眼间便扫过一圈,将利器劫了个干净回到云岚身侧,听利刃落地的声响,至少二十余支,顺带还有几声闷响,是在树上还未来得及现身的人,她望着将涉月问道:“他们只是被打晕了,你可以弄醒一个探探实情。”
将涉月摩挲着腰间刀鞘,道:“不必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