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岚快速扫过堂下众臣,又偷偷看向将涉月手中奏折,堂下没有闻人子的身影,不知簿可记有其名。
云岚尤记得他学过三年术法,上次相见,还是五人其聚村头树下,如今将涵林和闻人子都已离去,还剩将涉月和…喻行舟?
云岚没想到,上次见这家伙还是一副书生文人样,如今官服一套竟是这幅模样。
“依臣之见。”喻行舟道:“此事定与北朝脱不开干系,而在诏狱之中,正好有那么一位。”
将南伽郃推出来认罪,倒也是个折中的法子。
将溢之道:“既如此,谁愿前往边关,传递讣告。”
喻行舟应道:“臣愿往。”
“不必。”一道霹雳闪电隆隆划过,摇晃着殿内千万烛光,将涉月抢先上前,抬剑一拦,“闻人一族为国牺牲,需讣告天下,全他面子,这一事由我亲自率兵押人前去谢罪,何人有疑议?”
堂下纷纷躲在乌纱帽下向上看来,无不屏息凝神,唯将溢之眯眼笑应:“皇妹既如此忠义为国,何人敢阻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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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岚道:“你想搏一个朝廷之外的变数,恐怕没那么容易,闻人家那事我看没那么简单。”
“我知道,所以当务之急便是控住那领头的。”将涉月道:“况且一山不容二虎,这座山上又鸟兽四顾,另起山头何尝不可。”
云岚抬眼望去,狭长的朱红宫道上只有三人执伞匆匆,她的裤脚与小腿沾粘着不分彼此,每走一步都是满兜晃荡的水和蒙在皮肉上的凉作回应,好不寂寥。
“也是,那南伽郃你准备怎么处理,他的真实目的搞清了吗?”
“一直嘴灌了泥似的,感情是一直等着这一天呢。”
刀锦守在诏狱门口,云岚随将涉月直抵最里间,推开门,正见里端南伽郃席地盘腿,依旧一袭黑衣,他缓缓睁开眼睛,说道:“看来,是有我的投诚之处了。”
“我说什么来着。”将涉月随手勾来两张凳子坐下,回头一看,云岚还直愣愣的站着,将涉月咋舌:“怎么,被审的滋味你也想尝试一下?”
云岚右手扇着风,左手搁上将涉月肩膀,嫌弃道:“若不是因为跟着你,这地方我一辈子都不会来。”
“得,成我的不是了。”将涉月目光转向南伽郃:“听见没有,你想不想活命的还得抓紧时间表现了。”
南伽郃直接了当道:“我知道南伽玉在哪,你可借这条线暂停战事、收割千里外的闻人靖,兵权在手倒指玄都,造势坐稳皇位,届时,我做你出兵北朝的借口,我只要一个人。”
“你只要南伽玉?玩这么大。”云岚这般问着,将涉月接上:“你故意等到这时才拿出自己合作的心意,是不是有些晚了。”
“没有价值之人,还能活到这时候吗。”南伽郃道:“你知道我和你的联姻,最初是谁提出的吗?”
将涉月道:“南伽玉?”
“是啊,我那好皇姐,一开始就是存了吞并虞朝的心来的。”南伽郃散了身架,双腿叉开仰头望来:“她很喜欢你,舍不得你死,便想寻个法子把你留在跟前,她说,若能把你永远困在自家宅院之中,想想都开心。”
“她这癖好…涉月,你见的不少吧。”云岚不自觉地摸了摸鼻子,她委婉了的措辞仍遭将涉月白了一眼,将涉月道:“所以你现在是宠物当得厌倦了,想反咬主人一口。”
南伽郃道:“倒也不全是。”
“我倒有一事好奇。”云岚端起桌上烛台,微微俯下身一照,还别说,是灰头土脸也掩不住的俊俏,烛光照不进他的眼底,云岚不免多留了几分心思观察:
“你和南伽玉,到哪一步了?”
“你需要是哪一步,便是哪一步。”
出了诏狱,将涉月朝刀锦吩咐道:“带他去好好洗洗,省得北朝说我们不仁道。”
自今夜开始,半座玄都城都忙了起来,这次远征太过仓促,兵力调配、武器装备、后勤保障……
熬过好几个天明,城墙上,云岚站在将涉月身后,听着将军倾酒诉丧言,战鼓阵阵送怨灵,看着城下金戈铁马、人头攒动,这一刻部队即将出征,云岚却不知道自己是否要跟去。
边疆沙场、权谋名利她本身没兴致参与,在玄都城内,她一直默认着将涉月往哪走,她便到哪去,如今也是一样,若将涉月想带她走,她会毫不犹豫的跟上。
她以为将涉月会主动提及,哪成想,在日复一日的东奔西忙中,越到后面,她越感觉没法开口,许是见面时每个人都满脸疲惫,又或许是担心自己自取其辱。
想来想去,反正她本就不属于这里,若涉月不需要她,她又何必巴巴的跟上去讨嫌。
“此后城中,见此剑如见我。”
———唰
御赐宝剑赫然被递到云岚跟前,她反复看了三遍将涉月认真的神情有些不可置信:
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你不早点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