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吾冥?”
能来进入此处而不触发霁川禁制的,怎么着实力都能和大多上神平起平坐。
吾冥:“嗯,时间不多,走吧。”
云岚脚下瞬间出现幽绿阵法,将她拽入地底,眼前是长长的隧道,二人并肩往尽头光亮处走去,云岚问道:“你想要什么呢?”
吾冥:“现在问这些是不是晚了?”
云岚:“你之前的行为不就是暗示吗?我也正好有事情想问你。”
吾冥:“我要复活一个人,需你心头血,你放心不会痛,至于你问的事情,可自行入浮世万相镜一探,代价自负。”
“好。”云岚回答的很爽快,她的心是如此沉重,脚步却是轻盈,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正等着她去验证。不,或许是她有一份亏欠需要前去偿还。
就在昨晚,她恍然发觉答案一直很简单,简单的引出了一个再平常不过的问题,可那问题实在不该再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实在荒谬。
这些她明明最是清楚。
‘谁会希望自己活着?
谁会希望自己能够步履稳健经此一生?
会希望自己安乐无忧,
希望自己自由无拘。’
‘我又从何处来,因何而来。’
/
人去楼空。
藤曼上还萦绕着云岚的气息,可从始至终霁川都没感知到云岚法力的气息,而且...他当年修补云岚魂魄时,出于私心,是将自己的魂魄撕下,一点点喂了进去。
他从生命初始到结魂生魄,都是受的云岚的法力,就这样将自己的魂魄撕做碎屑一点点将其喂养,想要被吸收并不难。
魂魄相连,他永远都能感知到云岚的位置。
他原以为这件事做得足够天衣无缝,却有两次丢失了云岚的位置,一次,是她魂魄回体舒醒之时,再一次,便是此刻。
刹那间,气流涌动空间扭曲,霁川闪身直入冥海幽殿,“一声不吭闯入我的院中把我的人带走,冥主这是何意?视九重天为摆设吗?”
对这件事有所察觉的,吾冥便是其中之一。
“很遗憾,她是自愿的。”吾冥直立殿中,是被厚重黑布压着也无法遮住的高大挺拔,幽绿鬼火坠在身上,整个人宛如黑山切碧玉。
“这么快便能赶来,看来是问题不够棘手。”
“果然是你。”霁川有些诧异,吾冥今日的语气似乎有些轻,“你好像...心情不错。”
“她很聪明、果断,甚至总是随意的玩命相博。”吾冥回味着,“确实很像她。”
“不。”霁川道:“不仅仅是因为这些。”
“你来的正好。”吾冥仰头望去,殿顶高挑似有万丈,浮世万相镜被嵌在了那里,宛如天口,其间祥云涌动,五彩之色浩瀚如海,在以黑玉白骨砌成的殿中很是诡异,紫色如丝如缕自镜中蔓延而出,吾冥摇摇头,“哼,气性真大。”
顶上法力深厚莫测,霁川不禁走向大殿中央:“真是,许久未见了。”
果然…你一直都在。
法力汇聚,半空中紫色幻狐猛然而下,大有排山倒海之势,大殿之中却无人避让。
三十仗...
只眨眼间狐狸猛然触手可及,霁川将将抬手,却见她陡然转身,只向旁人。
光华叩问灵魂,吾冥巍然不动,身下却流出浓稠的白色液体,“发泄够了,就跟我回家。”
他的气息有些孱弱,却依旧满是宠溺。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背上弑父之名。”云岚显出身形,风彩如旧,以气化剑直入吾冥身前,咔滋声响很是干涩,宛如在干涸不曾见水千年的河床中插入一截同样的枯木。
吾冥轻轻扶上剑刃,关切至极:“以你现在的身体可不够。”
“走吧,和我去接你母亲。”
“你疯了。”云岚转动剑刃,搅动骨骸,恨不得把眼前这人碎尸万断,吾冥握紧剑刃——!
待云岚回过神来,剑刃已然将他穿透。
吾冥捂着伤口,微微躬下身躯,“如何?够了吗。”
云岚蹙眉,“真是疯了。”
“疯了。”她又重复了一便,厌烦之余,更多了一丝冷漠。
“那是你的母亲!”吾冥陡然大怒:“你知道我试了多少具身体吗?无论是以藕塑身,还是她的族人旁支,我甚至用过她的下一世,都无法将她的意识与魂魄融合!我的希望只有你了...”
云岚拔高音量不甘示弱:“她的意思你还不明白?”
二人的声音接连直冲顶上云霄,震得霁川毫无插嘴的余地。
吾冥靠近几步,双手悬在半空,在云岚望向他的眼底的刹那,他停下了脚步,软下声:“方才,我已借你之血肉再造她的身躯,她一定会挂着你。”
说着,他几近哀求,“你与我一道,她定会开心。”
“所以呢?”云岚不可置信:“那你为什么非得动她?你知道我非了多少心血吗?”
吾冥:“我给过你多少次机会?你何曾来见过我一面?!”
霁川在一旁终于开了口:“一共两次,事了间和终北溟海。”
云岚瞪了他一眼,“那又如何?在终北溟嗐丹田被封我有什么办法。”
“顽固,嘴犟。”吾冥声音一沉,挺直了身往后退去:“我说一遍,和我回去。”
“呵。”
殿内瞬间紫光盛昼,随即,青绿汇入,吾冥身上的幽冥绿光在他手中化作权杖,敲响地面,黑雾笼起压下大半,往浮世万相间祥云汇去。
云岚抬头一望,恍然缓下神色收敛光芒:“好吧,父亲,我和你回去。”
“好孩子。”吾冥低声笑着,却是黑雾依旧:“你虽不长在我膝下,但终究是我孩子。”
霁川观察着云岚的神色,不曾收手,那黑雾想封住浮世万相镜,云岚从那出来后换了意识,如今吾冥对这镜子动手,云岚恍然松口,这定是她回来的关窍!
吾冥驱鬼千万,法力自在霁川之上,可他受了伤,霁川有无心柳傍身,体内法力永远充盈,霁川自信耗也能和他耗死。
“真的,我和你去迎接母亲。”云岚语气真挚,丝毫瞧不出破绽。
吾冥冷哼一声,黑雾瞬间掀起他的黑袍,这哪还有什么黑山切碧玉,露出的胸膛之下尽是森森白骨!
殿顶黑雾瞬间将绿光掩埋,堪堪剩着几缕隐约可见,霁川双眼盈满绿光,往前踏去以气化剑。
却在这时,他被云岚握着手腕,吾冥看得饶有兴致:“顶撞父亲的代价,重一些才会刻骨铭心。”
眼看镜前祥云微乎其微,霁川彻底耐不住性子用力挣脱,然而,回应他的是云岚的又一次钳制,他被牢牢定在了大殿中央。
“是啊。”云岚如此说着,吾冥脸上露出欣慰,浮世万相镜也只剩最后一丝光辉。
却也是这最后一丝,紫光穿云直下,云岚松开了手。
“父亲——”仅在一瞬间,她的声音恍然拉远:“我们关上门好好谈谈。”
同时从身体悬空到脚踏实地,霁川剁了剁脚,好不真实。
眼前数道法门跟镜子似的,识海传来云岚的声音:“去找到她,带回来。”
“谨记,别让她发现,我既是银竹。”
“从何说起?!在她记忆里你是谁?”霁川反复问着,没有回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