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未夏最初生出潜入的念头时,是从两只可爱到毫不犹豫把主人卖了的小纸人嘴里套完话以后。
玫瑰花瓣飘满整个水面,她整个人没入浴桶中,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周围全是玫瑰花的香味,浓郁的香味钻入鼻息。
怎样才能让沈随尘主动把她赶下山去呢。
两个纸人口中所谓的喜爱和不爱,其实都只是沈随尘自己擅长的和不擅长的,只不过加以美化,便成了他讨厌的东西。
作为仙尊,打坐修行是沈随尘必须会的东西,也是他这么多年间一直重复做的最单调地事情。
除了这些,沈随尘被按照一个完美的修仙者培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修仙天赋极高,并且除了修炼便心无二事。
放在话本中也很少有人敢这样写。
正因他不懂感情,感情用事的人在他严重便成了无知蠢笨,而上进刻苦一心修身的人在他这里大受欢迎。
很久以前柳未夏觉得,师尊或许根本没有感情这种东西。
她会因为死掉的一只小鸟痛哭流涕,而沈随尘只会用手摸着她的脑袋,用那没有情绪的声音告诉她:“生老病死,不过人之常情,不必为此伤心。”
但这样月朗星稀的夜晚,本该是令人心情美好的时刻。
柳未夏头顶上洁白的衣袍被一双手撩起,那人冷淡的眉眼低低看她,清浅的眼眸翻涌着不明的情绪。
沈随尘如同掀盖头一般轻佻起衣裳,冰凉的手指骨节擦过女孩通红的脸颊,往下牵起皓白手腕,骨节摩挲。
腕间的手指用力向外,柳未夏顺着力道跌倒在地上,柔顺黑发如同瀑布倾泻,偶尔有缕碎发黏在额角,衬得人楚楚可怜。
她垂下的头发和沈随尘的交织在一起,缠缠绵绵永不断绝:“仙尊……”
柳未夏装的楚楚可怜,用力抓住对方的衣服。
沈随尘蹲下身体,俯视瘫坐在地上的人,他没有刻意压弯身体,却仍旧与她保持平时的状态。
在这无声的氛围中,他伸手替柳未夏理正乱了的衣襟:“擅闯仙尊寝殿,知道会面临什么吗?”
柳未夏鼻尖红润,眼眶中蓄满晶莹的泪水:“会被送进戒律堂,挨板子。”
沈随尘低垂着眼睛,顺着摇曳的烛光看她:“想挨板子么?”
柳未夏摇摇脑袋,手攥的更紧了一些:“……不想。”
她是真的不想挨戒律堂的板子,即便只是打手心,起码也要打的手心肿了三尺高才罢休。
柳未夏深知自己最后会经历什么,于是卯足了劲为自己求情。
“仙尊,我听说您要收我为徒,我好开心,本来是想来请教您修行上的事情,没想到这样会遭人误会。”柳未夏哭得非常真实,真实到脸颊两侧划过一行清泪也没察觉:“是我过于心急,您就当没看见行么。”
一阵清风恰巧吹掉她眼角的泪珠,在半空中划过滴落在沈随尘冰凉的手背上,他凝着那滴泪看了很久,抬起手指为她擦去泪痕:“为什么要这时候来。”
手指滑到裸露在外的锁骨处,柳未夏冷不丁被冰了一下,缩缩脖子向后退去,又听到沈随尘轻声说:“沐浴了,有点玫瑰香。”
“嗯。”柳未夏胆小如鹌鹑,使劲点头表达乖巧:“已经沐浴过了。”
应该会放人了吧。
柳未夏满心期待,在心底默念无数次“放过我放过我”。
甚至她已经开始贷款祈祷:“只要放她过她,以后一定沈随尘说什么就是什么。”
沈随尘注意到她颤抖的睫毛,浓密地如同扇子般颤动,指节从颈侧转移到眼睛:“这么乖。”
这语气,似乎没那么高兴。
柳未夏觉得是自己听错了,他说什么话语调不都一样。
脑子里这样想着,身体忽然腾空失去支撑被横打抱起,高傲冷淡的仙尊赤着双足,脖侧绕过一双手臂,稳步往里走:“既然如此好学,今晚便在这里学一晚。”
“!!!”
不要!
柳未夏慌乱侧头,攀上去的手臂缠地更紧,二人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不行!我是说可以吗明日再学,我倒也没有那么上进。”
她越说声音越小。
说话的空隙沈随尘已经走到榻边,挨到被褥的时候,柳未夏的心彻底停了,身体僵硬地不知道如何摆放。
她紧张地贴上身下褥子:“这逾矩了。”
为她盖上褥被,沈随尘才起身去管湿乎乎的头发,动作间投来的视线轻飘:“养好精神方才能修炼,睡吧。”
“我还是回去睡吧。”
柳未夏掀开褥被下床,脚还没沾地,一只手掌贴上肩膀把她摁了回去,沈随尘目光扫过她。
她顿时安静下去,老老实实躺进被窝里,不敢再乱动。
“就在这里,睡。”沈随尘声音很冷很轻,听不出多少情绪,却足够强硬地让柳未夏不敢违抗。
这种感觉像极了幼时犯错被沈随尘发现,接受教训时怎么也不敢吭声。
柳未夏窝窝囊囊的缩回被子里,在他的注视下闭上眼睛,强行对自己进行关机。
枕头上有一股很轻很淡的檀木香,却也不太对,也掺杂着其他香味。不止枕头,被褥空气也全是这种香味。
她觉得自己已经要被腌入味道。
但是,这种味道缺莫名安心,就像是有一个人一直在她身边,保护她。
双眼皮开始打架,柳未夏努力对抗睡意无果,沉沉睡过去。
*
翌日,清晨。
懒洋洋的日光从窗户洒进来,柳未夏顶着满脑袋睡意从榻上爬起来,两侧碎发拨开之后,露出一双睡意朦胧的双眼。
床榻一侧,两只小纸人一人站在一边,两张相似的花脸对着她,嘴角扬着恐怖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