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每移动一段距离,都有东西在扯动她脑内的组织,不痛,但存在一种牵拉感。
仿佛负责方向判断的部位被一根细线牵住,下一步需要往哪走,它的力就转向何方。
就这样,涂蓝埙一路下楼登车,汤伟宁按照她指定的方向开车,过了不知多久,原本小如碎米粒的烛火,已经在涂蓝埙不远处摇曳如豆。到了。
“可以了,松手。”N的声音冷彻人肺腑。
涂蓝埙恢复正常视野,发现自己在一家青少年足球俱乐部门口。
她和N并排坐在车后座,N的手朝她伸了一下,又极快地缩回去,撤回一个扶人的动作,“你不难受?不想晕倒?没有头痛的感觉?”
“有点困算吗。”涂蓝埙打了个呵欠。
N定定看了涂蓝埙两秒,转回头,两人一鬼下车,汤伟宁还神神秘秘跟在她旁边:“小姐,刚刚我听见有声音跟我说话……”
涂蓝埙真的有点疲倦,如果这一趟顺利,他待会还能听见他死去的妻子说话。
“女士您好,请登记入内。”负责人的门卫小哥拦截,他疑惑:“哎,汤先生?您什么时候出来的?”
N忽然出现在小哥身后,朝他吹了口气,小哥眼神迷蒙坐回门亭里,自动打开行人门。
两人一鬼跑进去,按照刚才的方向直奔训练区,涂蓝埙问过N,为什么进了足球俱乐部不能继续使用怀表,N是这么说的:“烛火远的时候能随便看,但假如贴着放在你眼球一毫米外呢?”
——哪怕不烫死,也直接照瞎了。
N时不常地多看两眼涂蓝埙,怕她忽然晕倒,毕竟转怀表算是活人的思维意识进入阴间,很危险,用老话说是容易遭阴气,说得科学一点——信号类型不同不融,属于跨频。
可惜涂蓝埙身体倍棒,被小凉风一吹,连刚才的困意都散了。
他们来到训练场,这家足球俱乐部条件不错,绿茵短而茂密,现在是男队训练,男孩们穿着长袜和球服挥洒汗水,只是其中没有汤光明。
奇怪,汤鹏安来俱乐部不应该是来找儿子的吗。
“我闻到白超的死气了。”N说,他一抬头,旁边矮楼基地是俱乐部的功能区。
涂蓝埙奔跑起来,拐过两道楼梯就是二楼男更衣区,汤伟宁一推,从里面锁了,她飞起一脚踹上去,门向后砸开。
汤伟宁惊悚地看了涂蓝埙一眼,似是想不到如此年轻、可爱、像只小黑羊的姑娘竟然这么利落,涂蓝埙没空理他,直接闯进去。
一股灼烧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某处更衣柜后,一件包裹着小硬物的棉质T恤正在燃烧,汤伟宁眼尖地看见烧漏的布料下的白瓷,“嗷”一声扑过去,“超超!”
汤鹏安满眼血丝走出来,不顾滚烫,劈手抓起燃烧物就要往窗外扔,汤伟宁和他厮打起来,两个一模一样的人你拳我脚,很快弄得一地狼藉。
涂蓝埙看见有一小小的身影在柜后徘徊,试探问了句,“小光?”
谁知小光怯怯看了汤氏兄弟一眼,竟转身跑出门外,一边哭一边尖叫道:“爸爸别杀我!爸爸别杀我!”
N冷笑一声,一小场冒着寒气的冷雨落下,燃烧的T恤坚持了不到十秒钟,就自动熄灭,里面的白瓷天使被燎得有些发黑。
汤鹏安的力量和灵敏度比在火车上差多了,竟没打过文弱但暴怒的汤伟宁,不敌而逃,直接打开窗户,缩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若非情形紧张,涂蓝埙真想叹一声,这兄弟俩,跳楼逃跑的思路都一模一样。
“小姐您看看,超超还有救吗?”汤伟宁捧着刚才滚烫、现在冰凉的天使塑像焦急道。
涂蓝埙哪知道,只能看N,N说:“受损不轻,魂还在,带回去再说吧。”
汤伟宁撩起衣襟擦了又擦,还不放心,他眼里闪烁一种涂蓝埙看不懂的光,“刚刚10110101在这吗?”
N轻蔑一笑:“在。”他的表情也相当不对劲,“但不在汤鹏安身体里,也不是灵体形态。”
?
那就只能……在汤光明身体里了?
倒是不奇怪,只是小孩子有点可怜,N站在那兀自冷笑,涂蓝埙问汤伟宁:“你问这个干嘛?”
汤伟宁现在对她越来越信服,顿了顿,略带希冀道:“小姐,您说一个人的灵魂,能直接落到另一具躯壳里吗?我说的不是暂时附身,就是完全占据的那种……死而复生?”
涂蓝埙不知如何回答,只看见N无声冷笑,眼神更加讥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