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教授率先说话:“大家都以为我们民俗学者整日里不务正业,总是研究些神神鬼鬼的事情。
其实不是,民俗学是一门针对风俗习惯,口承文学,传统技艺,生活文化及其思考模式进行研究,来阐明这些民俗现象在时空中流变意义的学科。
所以,民俗学,具有交叉学科的性质。”
霍少良一听,心道:着民俗学家不是研究神神鬼鬼,而是他们本来就鬼鬼神神的。
大伙儿听得云里雾里,女教授接着说道:“因为我们研究方向是民间文化,所以我们经常会到各地走访,期间确实也会接触到在现代文明看来,无法理解的事情。
有些时候,我们会听见一些民间禁忌,听起来很荒唐,但是,记住,能流传下来的是东西,必然会有它的道理。
我们曾经到访一个小乡村收集材料,恰巧,我们借住的人家里,有一位九十岁的老太太去世了。九十岁,寿终正寝,那就可以算得上是喜丧了。
队伍里的人也不算太过忌讳,最主要还是我们有任务在身,就没有说要离开。甚至队伍里有人建议,顺道可以见识民间的丧葬文化。
期间,我们去了吃席,看见有个小女孩在吃饭,吃到一半,筷子随手插在了米饭上,就出去玩了,玩了好一会儿,我们又看见她回来吃剩下的。
之后的几日,又逢暴雨,山路不好走,我们又多逗留了几日。
然后我们听说,之前看见的小女孩她病倒了。是的,原本活蹦乱跳的小姑娘,不知道因为什么,转眼间就病倒了,一直高烧,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床边围了一圈人,是半点办法也没有。
这时,村里的一位半日仙站出来说话了,他说,万事皆有因果,他听见了一些东西,知道其中的一些缘由,想来小姑娘也是不小心冒犯了。
那半日仙讲了些东西,那户人家也只好死马当作活马医。当天晚上,在小姑娘的床边摆了一桌的饭菜,其中就有一碗米饭,上面插着一双筷子。
那家人,还有半日仙一晚上念念有词,一直到天亮。
再后来,暴雨停了,我们就离开了那个村庄。临行前,我们又看见了那个小姑娘,也能出来走走,就是气色还没恢复到之前的模样。
民间传闻,米饭上插筷子,是默认那碗饭是给去世的人吃的。如果活人也吃了,那就是跟死人抢饭吃,这些都不过是因果。”
野外求生专家点点头,他好像很认同的样子,说道:“其实我们在野外,没有卫生间的情况下,要在野外解决,找到一棵大树,在这之前,最好也是要先打个招呼。
尤其是一些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树,因为你不知道这树上都住了些什么东西。”
这话说得还挺含蓄,毕竟,这只是一个野外求生节目,不是什么玄学类的节目。
男主持是接受过高等教育的现代都市人,对这些向来不屑,他说道:“人死了之后,不都火化,然后化为泥尘了吗?”
他其实是在反驳女教授“活人和死人抢饭吃”的观点,也就是他并不相信,这个世界会存在鬼神,因为已经躺倒在棺材里的死人,在现代文明里,是被称为尸体,是丧失了一切活动能力的躯壳。
女教授当然听出了男主持话里有话,她只是笑笑,说道:“万物有灵,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以前也不信,知道我经历了一些事。
几年后,我又回到了那个村庄里,不是和之前队伍里的人,而是和我的一个小姐妹。
那时候,我工作不顺,感情也不顺,只想到一个没有认识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几天,好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看见了之前的小姑娘,她能跑能跳了,气色还不错,但是她再也没有把筷子插在米饭上的习惯了。
那个半日仙还是像以前一样,走街过巷给人算算命,择择日,过着不咸不淡的日子。
有一天晚上,村口搭起了棚子唱起了戏,我和小姐妹恰好路过,于是就去凑热闹。
说是凑热闹,其实还挺冷清,去看戏的也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老人。
也是,现在年轻人都是看电视,玩手机。
会看戏的,大概也就只有上了年纪的人了吧。
戏班自古以来有着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是开戏,无论台下有没有人,都必须唱完它。
所以,哪怕台下就坐着三三两两的看客,戏也会照唱不误。
我们找了一个中间的位置坐下,台上演的大概是孙悟空大闹天宫,那个孙悟空的扮演者一看就知道身手极好,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哪怕是外行的我看了,都忍不住要拍手称好。
便是这个时候,我听见了口哨声,在远处,好像也是在为台上的人喝彩。
但是我能确定的是,台下坐的,除了我和小姐妹,剩下的就只有三五个五六十岁的老太太老先生,那些人看起来并不是会吹口哨喝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