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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酸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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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行砚恨不得干脆拿刀往他脖子上一抹,然后再一脚踹进河里淹了,干脆死了算了,大家都清净。

再也不用试探来试探去,你怀疑我我怀疑你,每次见面吵一架然后闹一闹又和解,又做那苟且之事疼得他半天走不动道儿。如此循环往复,不得安生,还得担忧裴乔两家因他们的来往受到牵连。

良久,乔行砚才渐渐恢复理智,方才气急之下说了什么也记不太清,就算记得也不打算承认,只冷言道:“笑够了没有。”

“嗯,笑够了。”裴归渡的面上全然没有笑够了的样子,但他还是努力让自己正色,“我还真是不知,原来乔小公子竟是如此小心眼之人。”

乔行砚不想理他。

裴归渡又笑,随后又努力正色:“我也从未知晓,原来小公子竟如此爱慕我,还想同我到老。”

乔行砚这时看向他,皱眉反问道:“我何时说过想同你到老了?”

裴归渡理直气壮道:“你方才说了那么多,怕是自己都不记得说了什么,就算记得你也不打算承认。但我记得,你就是说过。”

乔行砚瞥他一眼,道:“胡言乱语。”

裴归渡又轻笑一声。

乔行砚转头看他,又骂:“你失心疯了么?笑这么久还没笑够?看我疯言疯语地胡说八道很好玩?”

裴归渡啧一声后摇头,一字一顿道:“非也,这并非疯言疯语,亦不是胡说八道,你这是终于肯说实话了。”

乔行砚深吸一口气,怒道:“你诈我?耍我玩?”

裴归渡离开自己的座椅,半蹲在乔行砚跟前,握住对方的手,温声道:“小公子,京中事情这么多,我又是被扣押在京的将军,没那么闲得慌,也没那么聪明。我若是诈得出你说实话,何苦这一年多都不得进展?巴巴地凑到你跟前,还要耐着性子防着被你用讥讽的言语气走……”

全盘托出后被对方笑了那么久,是以乔行砚此刻只听不喜欢听的,逐字逐句排查,闻言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谁叫你耐着性子哄我了?将军若是要务繁忙便不必来寻我,我求着你了么?我求你理我哄我喜欢我了么?少自作多情。”

裴归渡又重新握住对方的手,对方要甩开他便加重了力。

“疼!”乔行砚皱眉厉声道。

裴归渡立马松开了些力,但此次对方却并未甩开他的手。

裴归渡叹了一口气,道:“既然你都说实话了,那我们公平些,我也告诉你我的想法。”

“谁要听了。”乔行砚并不知道他此刻的语气有多么小家子气,但裴归渡没有戳穿。

“你不想听,是我想说,我主动的,我强迫你听的。”裴归渡还真就像哄小孩子一般,哪怕他们仅差三岁而已。

乔行砚没有说话。

裴归渡道:“我说这些不明不白的话不是为了让你觉得自己自作多情,而是我觉得我自己自作多情了。倘若不是我自作多情,你又怎会连让我帮忙救你阿姐兄长都要佯装难过委屈呢?可见你也是知道,你只要一哭,一闹,我便什么都能为你做了。”

乔行砚闻言一怔,却没有说话。

裴归渡又道:“我同你搭话你却顾左右而言他,我同你说心悦你,向你表明心意,你却只让我滚……”

乔行砚又一把甩开对方的手,质问道:“你何时同我表明过心意了?”

裴归渡顿了一刻,仔细回想,随后又小声说道:“当我没说过这句话,我的错。”

“什么错?”乔行砚讥讽道,“一边握着我的腰一边只顾自己快活的时候同我说心悦我么?裴敬淮,你疯了么?”

裴归渡腿脚蹲麻了便干脆席地而坐,再次牵起对方的手,可迎来的却是对方咬字清晰的“滚”。

好一个现世报。

“我的错,我只顾自己快活,我完事就跑,我是话本子里的负心郎。”裴归渡仰头看着他,又沉声道,“可是我也是真的心悦于你,你只有同我欢愉之时才能褪去一点锋芒与警惕,除此之外我不再有旁的机会能说这话,无论我何时说你都会觉得我在诓骗你,我真的没有办法证明些什么。”

裴归渡叹了口气,牵起对方的手,温声道:“我知道这话很残忍,但既然你将自己的心意告知于我,我也不会再瞒你。我可以明确地说,我心中第一位永远是裴氏一族的利益。这个永远,指的是哪怕有一天你与裴氏为敌,直接影响到了裴氏根基,我也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裴氏,顾全大局。我想你也是一样的,对么?”

乔行砚低头看着对方,没有回话,任凭对方的指腹在自己掌间来回揉。

“倘若你怕这种情况发生,现在逃还来得及,我不会强迫你,更不会因为你的离开就刻意报复你。”裴归渡仍是轻声安抚,“可倘若你今日没逃,只要不发生裴乔两家对立的事情,你日后想走也走不了了。”

“走了又能奈我何?”乔行砚理所当然地问道。

闻言裴归渡沉下脸色,沉声道:“我会将你掐死在我怀里,待我死后再与我一起同棺合葬。”

乔行砚怔了一下,自嘲似的轻哼一声,道:“你是疯了吗?”

裴归渡正色道:“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

乔行砚凝眉看着他,语气中带着些许颤抖,问:“至于么?”

“至于。”裴归渡抬头注视着乔行砚,道,“感情这种事情很难说清楚,见色起意也好,蓄谋已久也罢。我偏就喜欢同你拌嘴打趣,喜欢同你不知天地为何物般做着苟且之事,喜欢同你共商朝堂之事,喜欢同你坐在这四方雅间内共品美食。我不喜偷摸于暗处同你见面,我也想与你共踏积雪,共赏梅开,行至繁华的街道,逛遍每一年的灯会,但不可以,至少现在不可以。”

裴归渡看向窗外,像是在想些什么,又像是在给对方接受这些话的时间。良久,他才又看向乔行砚,可这一眼,他便看见对方此刻正无声落泪,泪水滴至他衣袍上,他却没有伸出手替对方拭去泪水。

裴归渡还是那般温柔,问道:“你可知一句诗,雪落肩头白发生,行至桥头舟自渡。”

乔行砚仔细回想,这么多年他也算读了许多书,诗词歌赋皆有涉猎,大多都能信手拈来,可这句诗,他却是毫无印象。

乔行砚带着哭腔开口:“不知。”

裴归渡见状笑道:“我耍你玩呢,根本没有这句诗。”

乔行砚凝眉轻轻踢他一脚。

裴归渡又笑着替他拂去脸上的泪,随后小心翼翼地亲吻着他手腕上的疤痕:“因为这诗是我现编的。”

乔行砚仿佛听到心中响起了一声铃铛声,像白马上挂着的那样,清脆至极。

“雪落肩头白发生,行至桥头舟自渡。乔行砚,乔临舟,还有……裴归渡。”裴归渡说出自己名字的那刻声音极小,但音调却是上扬的,语速也比说前面两个名字时要略快一些,仿佛带着窃喜一般。

乔行砚听到心中的铃铛声愈发明显,轻笑一声后嗤道:“酸诗,难听得要命。”

片刻后,他又讥讽道:“果然武将就是不能同文臣之后相比,乔某向来热心助人,不如试着让我教你做首好听的诗,也不枉将军请我的这早已凉了中看不中用的宴。”

裴归渡抬头看一眼桌上根本没动过分毫的宴席,笑了一声后又看向乔行砚,道:“那就有劳了,小公子。”

乔行砚嘁一声,方使力要将对方拉起,就察觉对方将自己的力使向了相反的方向,一副暂时不打算起身的模样。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裴归渡正色沉声道。

乔行砚直觉对方要说的是正事,便也正色问道:“何事?裴宁之事么?”

“不是,那个事情我不想问了,就当替你阿姐报仇。”裴归渡摆摆手,“借我的姓氏去骗人,死了便死了。”

“那还有何事?”乔行砚不记得自己还做过什么瞒着他的事情。

裴归渡将视线往对方腰上移,十分真挚地问:“真的很疼么?”

乔行砚愣了一瞬,待反应过来后抽出手一脚踹向了裴归渡,用力的同时说出一个气急败坏的“滚”。

裴归渡被踹得干脆直接躺在地上不起来了,只笑得合不拢嘴,也不看对方的表情,因为猜都猜的到。

但也正是因为裴归渡笑得过于放肆,虽然声音不大,不会将屋外的人引来,却也耐不住不懂眼色的人于此时敲响了房门。

乔行砚听见萧津的声音,看一眼仍躺在地上独自抽风不能自已的裴归渡,福至心灵,道:“进。”

是以当萧津推开门转身紧急关上门随后又转身看向屋内时,瞧见的便是躺在地上的小裴将军,和半倚在座椅上撑着头侧身俯视小裴将军的小美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萧津觉得此刻自己一定是看花了眼。

裴归渡闻言坦然起身,左腿平靠在地面,右腿弯曲着,左手手臂绷直手掌着地,右手随意地捋捋外裳,就这么单手撑着,仿若纨绔子弟般抬头看向萧津。

他理所当然道:“看不出来么?裴将军被娇俏的小美人强上了呗。”

萧津难以置信地缓缓转头看向小美人,方要说些什么,就见娇俏小美人顺势起身,动作极轻不紧不慢地推开他那侧桌沿以及中间摆放的菜品,就着空位坐在桌沿上,右手手臂绷直手掌撑在桌上,下巴抵在受力后向内扣的右侧肩头,慵懒开口。

“撒谎,娇俏的小美人做不了累人的活儿。”乔行砚语气微微上扬,仿若炫耀一般,“裴敬淮似乎有些疯,主动央求,被我一脚踹倒在地上的。”

“啊?”

在萧津的背景音下,乔行砚隐约听到裴归渡暗骂了一句,随后又不争气地无声笑了。

乔行砚略胜一筹,忽而起身,脚尖轻轻点地下了桌,步履轻盈地朝门口悠然走去,行至萧津身侧又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梦挑轻舟是哪道菜?”

“啊?哦,最右边那道,清蒸鲈鱼。”萧津朝桌上指去。

乔行砚却看都没看:“吃得我想吐,下次别做了,要么就趁早改名,起个文雅的。还有掌中明珠,萧老板玉做得好看,修养却一般,果然人以群分。”

言罢便开了雅间的门,关门后悠然而去。

留萧津一人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后又冲到桌前,难以置信地看向已然从地上起身的裴归渡,问道:“他在说什么?什么叫吃得想吐?你看这菜,像是动过筷的吗?梦挑轻舟又是哪儿不文雅了?掌中明珠又是什么情况?你到底怎么惹他了?”

裴归渡看也没看,只拍拍对方的肩膀,道:“改个名吧,否则小美人能把你的店给砸了。”

“啊?”萧津疑惑,他才不管店砸不砸,他只想知道方才那一幕是怎么回事,“什么情况?他强上你?还是他踹了你?你一个武将还能让那看起来风吹便倒的小美人给踹了?”

“他可不是风吹便倒。”裴归渡弯腰揉揉小腿,呢喃道,“还真往死里踹了。”

“究竟什么情况?我当你一介武夫,怎的还是被人搞的那位啊?”萧津持续感叹。

“什么?”裴归渡没太明白。

“就,房中之事……”萧津一副非要打探到底的模样。

裴归渡凝眉不解,道:“你没听人说么?累人的活儿不干,滚蛋。”

言罢,裴归渡打开了暗门走进去,萧津听见对方关上门之际隐约说了句——

“简直要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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