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说了月老庙的桃花好啊,只是游人稀少,冷清了些。”月余川边走边把玩着一枝碧桃,感慨道。
“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敢来?”孟往也不急,“你呢,不怕吗?”
“哎,我怕什么,这不是还有你吗,孟道长。”月余川说话总爱勾一道尾音,懒懒散散的调,平添了几分妖冶放荡之意。
倏地凑近孟往,深深道:“道行不浅啊。”
感受到月余川不明的意味,孟往亦是反唇相讥:“月道童如此冷静怡然,为师甚是欣慰。”
月余川:“啧。”
春三月的季节,桃花开了漫山。霞花爇锦,落英缤纷,倒真令人遐想,或许桃林深处真有桃花妖,等待在某个桃花灼灼的时刻相见。
月老庙坐落于月庙山顶,旁边的桃花树格外粗壮遒劲,树枝上挂着的红带,写满人们的心愿。
“你觉得哪里不对?”孟往问道。
月余川屏息凝神,片刻后恍然:“没有声音!?”
“嗯,没有声音……”
这一路上来便感觉哪里不对,怎么会这么安静,这不是无人来往的那种宁静,而是几分死寂。
风过无声,吞噬了枝叶飒飒的声响,连桃树红丝带上的小铃铛也寂然了。
“魂魄乃是精粹之物,轻易不离体,亦不消散。我想那凶鬼本来是要同时夺取魂魄,却不知因何原因失手,只得了七魄去。故而只得暂将这些女子的生魄封禁起来。”
孟往沉吟须臾,又道:“鬼界有术,集自然之力可成封禁之法,看来此处的风声便是被用来施法了。”
孟往说得认真,可惜月余川的注意却走偏,玩味道:“你说‘鬼界有术’?可这鬼界之事,你如何这般熟稔,又如何能说得这般笃定?嗯?”
孟往这也惊觉自己表现得过分内行,但他并不在乎,也不屑于掩饰:“雕虫小技罢了。”
月余川也不再逼问,转而谈正事:“照这么说,这凶鬼正是趁着月老庙被封锁,将夺得的生魄封禁在此。如此……即使是此地失去了声音,但因着没人来的缘故也难以被发现。”
“可是他又如何夺取这些女子的生魄呢?”
月余川想不明白,回过神来看孟往时,却发现他已走近了最大的一棵桃花树。
孟往伸手拨开那些重重叠叠的红带来看,都是少男少女来求姻缘时写下的祈愿,然后结在了心仪的桃枝上。
“你怀疑这些红丝带有问题?”月余川走过来,疑惑道,“可是这些红丝带都是由月老庙提供的,每根都一模一样。”
孟往没有答话,只是认真寻找,过了一会儿,才从众多红丝带中抽出一根,招呼月余川来看。月余川翻看了半天,也没盯出个所以然来。
“看不出就对了,”孟往蹙眉,“我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这根丝带上阴气更重些。”
“按理说,即使是凶鬼,若要强行夺取众多的魂魄也是困难;可若不是强行夺去……”
“难道是那些姑娘自愿的?”话音刚落,月余川便意识到了错误,有谁会愿意把灵魂交付给厉鬼?
可转念一想,也并非完全没有可能,“或许是某种无意识的情况下?”
孟往认可地点点头,沉思道:“我知道有一种秘法,算是一种契约,只要签了契约,就可付出灵魂。”
“那你可有什么办法检查检查这丝带是不是契约?”
“……”
这么久了,孟往再一次陷入沉默。
“孟道长,说话呢。”月余川拿胳膊肘顶了顶他。
孟往确实是有办法的,从找到这根丝带起便生了想法。无奈他身为鬼界之人,唯恐暴露身份,他在月余川面前已经暴露得很多了。
不过好在,他在暴露自己的同时,也窥伺了其他事情……比如,月余川。
是以他也就不害怕再多暴露几分。
孟往不再打哑谜,道:“办法是有,只是怕惊扰了你。”
月余川慵懒地依着桃树干,抬手做“请”状。
只见孟往捏着红丝带,口中念念有词,倏地指尖处燃起了火焰,一寸一寸地将那红丝带燃尽了。
尘埃落地,惊奇的是一道朱砂色的符文尚漂浮着。
孟往仔细看了,道:“确是灵魂契约无疑了。”
月余川的重点又走偏,一把将孟往的手抓过来细看,那手纤长素白,寒凉无温,没有留下一点火的痕迹。
月余川似笑非笑地看他,道:“青焰幽色,是鬼火。”
“我曾习得此法,”孟往抽回手,说谎张口就来,“可从阴间渡来火焰。鬼符还得鬼火来验。”
默了默,才又道:“我已经懂了,可以下山了。”
随即瞥了眼庙中供奉的月老像,叹息:“又老又丑……”
月余川不说话……
*
“什么?按您的意思,月老庙用来求姻缘的红带上,有凶鬼定下的契约?”木弘扶了扶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