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知道这个人是谁,孟往想到。
——传闻知意楼的头牌花魁颜春便是个男狐狸精,国色天香,柔若无骨,温柔勾人。
只一样,颜春曾公然表示自己好美色,不愿意随意接客,要接便只接姿容上佳者,无所谓身份和报酬。
唱冥地的歌曲,孟往觉得至少该是只鬼吧,没想到是仙,仙匪也是仙。
“奴家颜春,这厢有礼。”他福了福身,一举一动尽显娇柔。
孟往径直问:“那首曲子是《隔云天》?”
闻言颜春微微一顿,巧笑倩兮,晶蓝眸华流转,柔声道:“知意楼人来人往,那是奴家偶然听来习得的。”
见状孟往不好再问,这情况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他也不想跟知意楼的人走得太近,尤其是这只狐狸,总隐隐透露出几分怪异,虽然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他刚想唤人客客气气地将人再请出去,孰料颜春好像对他格外感兴趣。
“这是奴家最喜欢的曲子,每每唱起却无人能赏。”他抬眸看孟往,几分楚楚,“公子既然能听出来,莫不是奴家知心人?”
孟往眼皮跳了跳,一旁的月余川怔了怔。
颜春说得很含蓄,但是又好像很耐人寻味……
自己明明没有露脸啊,姿容未知,孟往心道,应该不是那个意思。
颜春茸茸的狐耳动了动,眨了眨勾人的美目,又试探性地向前挪了几步。
孟往没有动作,只是周身气息显出几分阴冷,希望这只狐狸能够识趣地离开。那毕竟是知意楼最看重的头牌花魁,他还是要客气些,不好做得太难看。
颜春以袖掩面,微微叹了口气,似有些幽怨:“奴家不过是想请公子给几分薄面,共赏一曲罢了。”
说着他便向那八仙桌走了几步,想伸手拈一块点心,只是实在弱不禁风,一步不稳侧身软软倒了下去,眼看就要扑到孟往怀里。
干嘛呢干嘛呢这是要!?
月余川眼疾手快,在孟往还没有动手之前闪身挡在了他身前,毫不怜香惜玉地拂开颜春。
颜春这下是真站不稳了,靠着八仙桌桌沿才没有摔在地上。
月余川抱臂勾唇:“小美人,我家大人不想跟你玩,不如你考虑考虑我,嗯?”
孟往被他护在身后,心头一跳,只觉得这语气这声调似乎有点耳熟?
颜春也不恼,只显出几分黯然。正在耗着,有一鬼卒从外边前来传信:“大人,知意楼楼主来了。”
颜春微微别过头去,眸光极轻微地闪了闪。
孟往捕捉到这一细节,那眼神像是在回避什么一般,等他再要细看时,却已经一切如常,刹那间恍如错看。
岚些子来了,他自然不好再继续,颜春揉了揉磕痛的手臂,娇笑着朝孟往道:“公子改日来知意楼,春儿亲自待您~”说完复又抛了个媚眼。
岚些子来的时候正巧撞上这一幕,眼神往颜春身上顿了片刻,复又看向孟往道:“楼中管教不严,若有冒犯公子,在下代为赔罪了。”
他知道孟往是谁,因为月余川的关系。
一得知颜春上了孟往的画舫,他立马就赶来了,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主,颜春什么都不在乎,但他岚些子不行。
“不曾。”孟往作答。
岚些子那是客气,表面是赔罪,实际上就是包庇,孟往可不能真的顺着接话承认颜春冒犯。
忍石矶大宴这么大的事,知意楼楼主忙得不行,却还随时关注着底下头牌花魁的动向,急匆匆地前来护短,不由得让人多想。
是担心颜春做出些出格事来,还是担心他孟往伤了自家的头牌,谁知道呢。反正依他看,岚些子跟颜春怕是有些交情,而不只是上下属那么简单。
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显得自己不是专程为了私事而来,岚些子还是借着这个机会与孟往聊了些公事。
“晚些时候各方势力将聚于沙岛,愿者便来,不愿露面的就将海莲花画舫停靠于四周,公子随意。”这是在确认他们即将共同制造的好戏。
孟往礼貌地点头示意:“那就先谢过楼主大人盛情,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岚些子尚有要事,不便久留,带着颜春离开了。
孟往颇有深意地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岚些子这个合作伙伴他并不能真的放心,但他是目前看来最好的选择。
他们纯粹靠着利益相勾连,也都相互存了些戒心,不过这也够了,完全真诚本就是不可能的,利益就是最好的黏合剂。
反正他也留有后招。
沙岛是忍石矶瀚海中央的一处岛屿,如今离晚间沙岛宴会还有些时间。
他心思重,遇事向来是微毫不放。想起来还是觉得颜春不像只简单的仙狐,气息诡异,又总是给人以软绵绵毫无力道的感觉。
随即孟往微微挑眉,转身朝向又开始饮酒的月余川,谑道:“看不出来,还挺风流?”
“咳……”月余川有些呛到。
一不小心本性暴露,这怎么解释呢?只好打了个哈哈应付了事:“这不是为了大人您的清白着想嘛!”
孟:“……”
或许我还是太不了解自己的下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