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对嚯。”白境漾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一回事，薅了两把布偶后把它放回原位，对着龙吟没话找话聊。
“中饭约吗？二食堂好吃。”
“我出去吃，一个人。”
“带我——”
“你确定？我下午没课。”
“真是巧的妈妈夸巧——好巧。”白境漾一拍手掌，“我也没。”
龙吟想起某个目的，还是觉得无所谓，跟新朋友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也好，就点头，问白境漾：“你吃蛇吗？”
白境漾也盘腿坐，就是上半身不老实，喜欢左摇右摆，闻言肉眼可见的傻了：“诶？蛇？”
吃这么小众的吗？
“啥？什么蛇？宿舍又进蛇了？哪儿呢？”方家耀刚洗完澡出来，在擦头发，话没听全。
龙吟默默地直起身，伸手把空调的风口暂时往上打。
“中午饭，蛇肉，你要吗？”龙吟言简意赅。
“不不不，谢谢、谢谢。”方家耀摆手拒绝，不是不喜欢吃，是他下午有课没时间吃。
虽然蛇这玩意儿是挺突破常识性的……
“好的。”龙吟比了个“OK”的手势。
白境漾突然两只手抓住龙吟比手势的手握在手里，眼神飘忽，语气充满了不肯定：“吃、吃的。”
龙吟定睛看了他几秒，随后一本正经地摇了摇头：“我不信。”
“Why！？”
“嗯……我不吃，你看起来不太愿意。”龙吟真诚地说，“还有，那个店不只有蛇。”
白境漾低下头，眼睛往上睨，看着龙吟说话：“那你还问。”
“我不吃，但要点这个菜……我之前的打算是直接打包带走。”说着说着，龙吟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清楚，直接无师自通网梗对话，“就……很难评，我很难说得明白。”
“说实话你是不是不想带我去。”
“不是。”龙吟否认，不是很懂这个聊天走势，直接反问一句，“那你去不去？”
“去。”白境漾斩钉截铁。
“走吧。”龙吟爬下床，开始穿鞋。
白境漾看了眼在某知名软件6.8元拿下的机械表，下地挑一双身价四位数的爱鞋去了。
方家耀安静地听完情景剧，走到龙吟对面坐下，现在才出声：“龙哥，你习惯跟咱们呆一起不？”
龙吟在弯腰系鞋带，脑壳点了点：“很好。高兴。”
“那你觉着白境漾那破小孩吵不吵？”
龙吟还没说话，白境漾先嚷嚷了：“喂喂喂，你背着你爹我蛐蛐我是吧。”
“你闭嘴。”方家耀笑骂道。
龙吟知道这是自己话少的缘故让人误会了，尽量更直白地说多几句话：“活泼热情是优秀品质，很好。我话少，不太会表达，见谅。”
正好换好鞋，龙吟去洗手前礼貌地跟方家耀解释：“我去洗个手。”
方家耀微笑着目送龙吟走开，见人进洗手间了，几步过去一巴掌呼啦到白境漾背上：“大哥，人家小龙刚来你就发癫，人家那性格文文静静的，你别吓、到、人、家、了。”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白境漾半眯着眼，逃避现实地往后拉开一半距离。
“死孩子……”方家耀指指点点，“你出去跟人家吃饭要循序渐进，不要一上来就整惊世骇俗的发言，良好的友谊是要慢慢建立的。”
白境漾一边系鞋带，时不时“哦”两声，左耳进右耳出。
龙吟洗个手很快就出来了，方家耀没唠久，完了坐一边刷起视频，白境漾在用酒精湿巾擦手，完全看不出刚刚两个蹲地上叽叽歪歪的氛围。
龙吟被白境漾的龇牙笑晃了晃眼，头疼地翻包拿车钥匙。
“方哥，走了。”
“bye bye～”
“拜拜。”方家耀抬头笑道，“记得别吃太饱啊，不然没肚子吃晚上那顿，我妈该伤心了。”
“okok……”白境漾“啪”地一下关上门。
“哎嘛，真干脆呐。”方家耀翻了个白眼。
龙吟轻轻笑了笑，边走边甩车钥匙，跟白境漾说：“你真有活力。”
“那可不，龙哥，我多大，我青春男大欸。”白境漾的小表情嘚瑟又欠扁，他眼尖地看见龙吟指尖上时隐时现的清润颜色，好奇地问了句，“龙哥，你钥匙挂件是啥？”
龙吟停下手上的动作，将一串钥匙递到白境漾面前。
白境漾接到手里，拇指和食指捏起来那饮料瓶盖大小的玉块，不认识，问道：“这是动物世界里的啥？”
“貔貅。”龙吟说，“神话世界的。”
白境漾还钥匙，打趣道：“我嘞，事业心这么重啊龙哥。”
“我没有，这是我上小学了能拿家钥匙的时候我爸给挂上的。”龙吟把车钥匙接回来，放进防晒衣的口袋里，双手插兜，“我爸有钥匙上挂块玉的习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就这个习惯，白境漾有个小问题：“不心疼吗？钥匙是硬邦邦的铁，刮了怎么办。”
龙吟走得稍前一点，引着两人走上校区人行道，学校不禁小电动，走上面安全很多，他回答说：“没什么，我爸那块是绿的，几十年下来也成棕色了，不可避免。我这个是他去买菜的时候在菜市场的地摊买的，好像七八十吧。”
“贵的当然会心疼，便宜的还好。”
白境漾拿肩膀撞了下龙吟，感叹道：“那你这七八十的挂件也比我这七八块的挂件强多了啊。”
龙吟认真想了想，决定也给他一个七八十的，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什么款式？我这周回家，给你带。”
白境漾以为他是在说笑，类似于兄弟间“爸爸养你”的玩笑话，嘴皮子嗒吧嗒吧就要求起来了：“我喜欢像你一样白的，款式……嗯……不挑，我信你审美。”
龙吟点点头，真记在心上了。
路越走越偏，没出校区，但走到教职工的老小区去了，龙吟还带白境漾熟练地横穿人家的健身石子路，抄小道。白境漾熟这路啊，以为是要去侧门坐公交，手机的电子公交卡都打开了。
结果他发现龙吟拿出车钥匙，“滴”的一声，一棵树底下的五菱叫了。
白境漾想起来了，哦，车钥匙，挂件……
“你的？”
这话不是废话，他的潜台词是想问这车由谁出资，毕竟二手小电动都能算大学生的“豪车”了，四个轮的，还没实习的少有。
“嗯，不是家里给的，自己买的。”
迷迷瞪瞪地上了车，龙吟准备倒车出道上，白境漾突然想起来要问什么了：“你住这儿吗？”
有车，熟门熟路，看起来不像外人。
虽然没有关卡，但这边其实很少会有学生过来，学生大多会走新的那一个侧门，而这里这个旧的走出去是菜市场，大部分时间吃饭堂的大学生没有这个需求。
“我之前住这儿。”龙吟伸手指了指车窗外的院子，“这是我阿公阿婆家。书面语管这种称呼叫‘爷爷奶奶’。”
有地方住，白境漾不理解龙吟为什么要回来住宿：“你本来住得也不远，为什么还要花那个住宿费，住这里还不用钱，吃饭有人煮，那生活费就可以给小金库添砖加瓦。”
这个消费理念也是很大学生了。
出门在外，能省就省；
回到家中，连吃带拿。
这边树多，经历岁月的沉淀，树根在地下隐隐成地龙破土之势，路面颠簸，龙吟开车要看路，之前有人在这边撞过几回，边回答：“我没住过宿，想着大三、大四住一、两年体验，现在先搬过来适应。而且过了暑假就是新学年，学院那边也麻烦。”
住宿经历如此贫瘠的人，白境漾就见过这一个，十分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命运让他亲爱的兄弟走上这条幸福的大道。
“小学为啥不住？”
“走路，村里。”
“初中？”
“小学隔壁。”
“高中？”
“镇上，自行车十五分钟。”
白境漾狠狠地羡慕了：“走读生，命真好。”
想他本人从小学一年级就开始住宿，住到现在，生活技能修炼到太全面了。
龙吟没话说，气氛安静了一阵子，白境漾不顺心，开始急了：“不是，你不问问我吗，咱们的回合制对话呢？”
龙吟在等红灯，好脾气地满足白境漾的愿望，只是这声音平板无波：“小学为啥不住。”
这是一个问句和一个陈述句的区别。
“那还是别问了，我住到现在……”白境漾皮笑肉不笑，破防了，摊成一坨摆在副驾驶位上，“我爸妈，给我，没苦硬吃，说是要培养一个独立的小孩。”
“我是外人，不能说三道四。”龙吟目不斜视，从储物盒里摸出半条牛奶硬糖塞进白境漾的手，红灯过了，收回手握上方向盘开车，“我可以请你吃糖。”
吃糖心情会变好，白境漾失笑，抖出一颗糖打开糖纸放进嘴里，将折好的糖纸放进自己的工装裤裤袋里，说：“你信这个？”
龙吟将车拐进小路里，回答他：“不论信不信，单纯爱吃。你前面的手套箱里有其他口味的，也可以吃。”
白境漾脸皮厚度还行，也不见外，拉开手套箱，语气突然变羞涩：“没开封欸？”
“开吧。喜欢的可以拿走。”
白境漾看着一盒子里都是同一个知名牌子的不同口味的糖，有硬糖有软糖，一个口味一根，跟集邮一样，心里默默感叹这比超市的种类还全，拆了根咖啡味的。
第二颗糖化了一半，龙吟停好车，领着白境漾进了一家普普通通的饭店，名字也很大众化的那种，叫“葛记饭店”，估计自家楼下就有一间。
白境漾看了眼周围，一条水泥街上什么店都有，地上的停车位区划线模糊到仿佛从没画过，脚边还有奶茶杯风干后的不成型碎片，他知道这应该是到城中村来了，大概有15分钟车程。
有客来，前台拿着菜单迎上前，热情地问：“坐厅还是开房，几位？”
说的本地方言，不是普通话。
龙吟用普通话回答：“这儿，两位。”
“这边走。”
前台带两人开了张小桌，先递菜单给刚刚发话的龙吟：“两位要吃点什么？”
龙吟随意翻了几下，记下菜式，心里有数，把菜单给白境漾：“到你。”
因为吃蛇肉是跑不掉的，加上两个人吃不了太多，白境漾就点了一个菜。
“有忌口吗？”
“没有。”
龙吟补了个支竹牛腩煲和上汤西洋菜，再点说好的“一蛇三吃”，几个菜加起来吓得前台立马叫停：“我们家菜份量大，两位应该够吃了。”
“我打包，家里没人买菜。”龙吟不作过多解释。
前台连忙“哦”了一声，又问：“要什么蛇？我们有水蛇、‘眼镜’、‘菜花’。”
“水律。”
白境漾鬼鬼祟祟地在桌底下百度什么是“水绿蛇”。
感谢搜索引擎的智能，让他知道这是“水律”而不是“水绿”。
他甚至知道吃这玩意儿是违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