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
“我要是走了,我的手机怎么办?”
雪见原不想走。
“手机里有很重要的资料吗?”
“有备份。”
“有安装组织的自毁程序吗?”
“有……”
“那有什么好犹豫的?”
波本紫灰色眸子里是真情实感的困惑:“只要资料不外泄就行了,就算那个条子拆弹失败也算刚好省了麻烦。难道你舍不得那个手机?我可以送你一台新的。”
“我……”
雪见原被波本哽得说不出话来。
和波本对视,他仔细看去,那片紫灰色里没有以往的雾气,而是如同紫水晶一般的透明。
且冰冷。
雪见原总感觉不对,但又找不出原因。
波本是冷血的,波本是利己主义的情报专家……他能听到波本的心跳和血液流动,很平稳,没什么波澜,一切似乎都毫无问题。
只是他总感觉哪里不对。
这个时候就格外羡慕纯血们的能力——听说同族们能清晰地感受到猎物的情绪。
不止是简单的心跳节拍,连激素变化、内在一丝一毫的情感变动都了如指掌。他们总能在猎物自己意识到之前就明白猎物的心情,并且对此有自己不同的喜好。这位喜欢猎物紧张恐惧时的风味,那位喜欢猎物被迷得晕头转向时一口咬上脖颈处的大动脉。
而他——
完全不能理解波本此时此刻的心跳频率意味着什么。
“等一下……”
在他努力组织语言的时候,波本已经借着相扣的手用力把他拉起来,雪见原就这么被拉着,跟在波本的脚后,跌跌撞撞地被带到了停车场。
“等等!”
在被拉上副驾驶座的雪见原意识到不妙,伸手按住安室透转动钥匙的手:“你不许走!”
波本终于被他磨得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有什么非留下不可的理由?别告诉我是因为你舍不得那个条子情人。”
在他们拉拉扯扯的这段时间里,警方已经迅速封锁了现场,开始疏散人群。一些人舍不得自己的车、想冲过来开走,又被警察拦住了。
“我贷款还没还完!”
中年社畜抓住警察的衣角,苦苦哀求无果:“求您了警官,我们家就这一辆车!”
要是没了他就要为空气继续还款了!那还不如一起被炸死在这里……
偷听到的雪见原酝酿了几秒情绪,面无表情地抱住波本搭在操纵杆上的左手:
“我车还在这里!花了我一年的工资!”
“求您了警官,我们家就这一辆车!”
波本:“……你多少也改下台词,而且你名下明明有十几辆车。”光是这人家里停车场的就不止这辆。
被当场揭穿的雪见原面不改色,双手得寸进尺把波本的腰和胳膊锁在一起,避免他逃跑:“你一直急着走就是担心被波及吧!那把炸弹犯找出来的话……”
他好不容易找到这样一个观察对象、还没弄清不用伤害他人也能活下去的人类到底是怎么生活就要被炸死这种事情补药啊!
“……三千五百万吗。”
可能是意识到在桑格利亚的骚扰下确实没法直接离开,波本的手从操纵杆上松开了:“现在还来得及从侧门离开,再过一会我们真会被警方带走,我不想凭空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五分钟,我只给你五分钟。以及放开我。”
“哦。”
达成目的的雪见原爽快放开缠在波本腰上的手,后退回到自己的副驾驶座,闭上眼睛。
感知域瞬间扩散开,以他为中心,几公里内的人类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都涌入他的脑海。
会是谁呢?
雪见原眉头紧锁。
首先排除小孩和老人,不是说这两类人就一定不会作案,但几率小到可以不考虑;孕妇也可以排除,基本不会有人会让自己未出生的孩子一起陷入危险……剩下的人里、剩下的人类的心跳——
听不出来。
雪见原双手握紧。
如果是混在人群里的炸弹犯,冒着这样的风险就是为了报复警视厅,在目标即将达成时、ta一定兴奋而紧张……但现在的人们被带着撤离,担心财产损失、亦或者对人身安全感到担忧的他们也紧张惊恐着。
听不出来,所有人的心跳都在炸弹的威胁下加速到了平常不会有的频率,这其中肯定有细微的区别,可他分不出哪种是因为害怕哪种是因为兴奋。
可恶。
雪见原咬紧下唇。
就像实验一样,PH试纸颜色实在太过相似,要是有个比色卡就好了……等等。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一边双手抱胸、看着窗外吹风的波本。
波本没好气地回视:“怎么样?我们的大侦探终于在梦里找到犯人了?那我们可以——唔……”
雪见原没管波本不知从何而来的微妙不爽,直接堵住他淬了毒的嘴,报复性地在他的下唇狠狠留下牙印。
“呼……哈、你突然做什么!”
毫无准备就被压在车窗上的波本咬着牙皮笑肉不笑:“要发/情也请稍微看着点场合!”
雪见原没管,一手扣住波本想要从胸口掏出配枪的右手手腕,另一只手扯开衬衫、搭上波本漂亮的腰线弧度……
抓住了。
心脏在兴奋而紧张的时候会出现的频率。
他停止在波本的唇间继续黏黏糊糊的吻,扶住他持枪的手、转向车窗外的十一点钟方向。
“就是那个人。”
他的声音沙哑,手没有收回,轻轻蹭了蹭波本的侧脸,示意他转头去看。
被握住把柄的波本瞳孔收缩,几乎是仅凭着本能看向雪见原指向的方向。
那张脸、是他和萩原两人推理后判断出的三个嫌疑人之一。
“开枪。”
雪见原带着他持枪的右手抬高,直至波本瞄准后,嘴唇贴在小蛋糕的耳侧:“波本,开枪。”
安室透此刻心里闪过很多念头。
他是怎么猜到这个人是犯人的?明明只是闭着眼在车里假寐……万一他判断失误了、这一枪下去会引发更加恶劣的后果他想好要怎么承担了吗?他有想过如果猜错了他和自己都很有可能被炸弹波及吗?
这些思绪不过经历了短短一秒,还没来得及显露在外、波本就已经调整好了准心,扣下扳机。
“呯!”
“唔啊——!”
单手插兜的中年男性因为肩上的剧痛猛地颤抖起来,握在手中的遥控也摔落在地、被他一旁的卷毛便衣一脚踢开按在地上,人群骚动起来,警方再也控制不住惊恐乱跑的人,自然也没机会去找突然开枪的法外狂徒。
雪见原满意地关上车窗,避免被发现。
不愧是他,哪个老古董血族能有他的机智?好了,他的车和边牧都保住了……
他放开波本不知为何仍然悬在空中的手,刚想抽出为了让波本保持兴奋的另一只手,却被反压在坐垫上,随之而来的是狂风暴雨一般的吻。
“等等、波本……唔、等等!为什么突然……!”
雪见原震惊地被波本压着亲,一切反抗在波本的肌肉下都显得那么无力。此刻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波本之前或许一直在配合他,否则要是真铁了心不配合,他甚至连胁迫波本开枪都做不到。
而且这家伙不知为何突然前所未有地兴奋起来了……停下……至少不要在车里……
他被亲得晕头转向,只能眼睁睁看着波本浅金色的头顶在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留下一个又一个吻痕和牙印宣示占有,到最后只能放弃反抗,努力克制着被波本扰乱到没有规律的呼吸。
“礼尚往来。”
波本半骑在他身上,单膝跪在他腰侧,直起上半身居高临下地俯视雪见,猩红色的舌尖伸出舔了舔嘴角:
“去你家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