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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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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跟林莓说的那样,贺野并没有去“参加”婚礼。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加入”,她只是出现在了婚礼现场最近的地方。

最佳VIP看台,她全副武装,站在二楼的宾客席,静待婚礼最精彩的一幕。

举办场地是贺野熟悉的一家酒店,今天她来时特地赶在所有工作人员到位之前,避开了正门,趁人不注意时溜了进来。

她压了压帽子,站在二楼的回廊,远远地注视着正厅,红色的地毯从花台上一直蜿蜒向远处的大厅正门。

两年前贺野就在这里参加过亲戚的婚礼,而几分钟后,她那个突然降临的“奶奶”就要跟她亲爱的爷爷,一起顺着这条红毯,一步一步朝着她所在的这个方向走来。

也不知道那位奶奶,化妆能否遮得住眼角的鱼尾纹。

宾客喧嚣,没有人注意到贺野,她只是那个暗中的观察者。

在婚礼的主角从正门进来前,就有一个身影,手里提着一个铁皮圆桶,也出现在了二楼拐角,正是姜宇,恶魔的使徒。

登上二楼后,他立刻与贺野对视一眼,贺野随即把眼睛挪开了,而他也默契地移开眼睛,仿佛两人并不相识,他转身朝着正门旁的看台边走去。

他的目的地,就在正门旁的二楼看台那里。

只要等到司仪宣布新郎新娘入场,花童将正门拉开,新娘携手新郎走进会场的那一瞬间,红色的油漆将从使徒手中的桶中泼出,撒向新娘洁白的婚纱,瞧瞧,多么喜庆的祝福。

大部分宾客已经围着花台在宾客桌前落座了,仍有不少看客仍站在那里,用手机对着花台拍摄,周围是小孩子们嬉戏打闹的声音。

不少面孔贺野都认识,那是当然,毕竟是爷爷的婚礼。

为了避让耳目,贺野尽量隐藏在阴影中,将帽檐尽量压低,她等得无聊,干脆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敲打着栏杆,跟着会场音响里浑厚的BGM开始轻哼。

直到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贺野?”

下意识回头,看到一张熟悉的旧友的脸。

心道糟糕,但她又立刻镇定下来,假笑着跟对方打招呼寒暄,试图敷衍过去。

嘈杂的交谈声之后,音响里的背景音乐大概又换过两首。

面前的朋友突然说:“我记得当时新郎跟你吵架,所以才去了国外,原来你们两个已经和好了呀,当时还以为你喜欢新郎呢。”

司仪的声音在大厅另一头响起:“接下来有请我们的新郎新娘携手入场。”

婚礼进行曲的前奏,恢宏响起,花童喜庆地笑着拉开门,新郎牵起新娘的手,从缓缓张开的门外,款款向里走来。

在他们的身后,贺野看到了自己的爷爷,以及爷爷身边的那个女人,两人如同新郎新娘的父母一样陪伴在那里,满面慈祥。

“如果你再做出什么对不起赵小姐的事,我是不会再原谅你的。”

分开那年,何文斌甩给自己的话,再次在脑海里响起,与那句话相应的,是他留给贺野的冰冷的脸,和此时他作为新郎脸上洋溢的温柔完全相反。

“等一下!”贺野立即回头,朝看台二楼姜宇的方向大喊。

顾不上兜帽被气流扬开,贺野大步奔跑着,朝姜宇冲过去,然而恶魔的使徒却根本没有听到她的呼喊——

红色的油漆,从半空中精准地泼洒下去。

新娘的头发、头纱、上半身、裙摆、到处都是炸开的凄惨的深红。

一片哗然……

片刻的安静后,姜宇察觉到了贺野的存在,缓缓看了过来。

停下步子,贺野隔着六七步远与他对视。

宾客们惊慌失措的呼喊,吵闹过后,视线接二连三冷静下来,随后依次朝肇事者的方向看去,他们很快就察觉了油漆泼出的源头,然后再顺着肇事者的视线,看向与他对视的贺野。

那些视线中有贺野认识的朋友,有从门外惊慌走进来的她的爷爷,有惊魂未卜的新娘,还有她许久没有说过话的,以交恶而告终的旧邻居何文斌。

那些视线在看清贺野的脸后,从最初的诧异,逐渐演变成了了然,就像心照不宣默认了这场意外的始作俑者那样。

姜宇突然后退了一步,他视线从贺野扫向哑然的宾客们,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的眼神出卖了贺野。

下一秒,姜宇突然朝贺野奔跑过去,在所有人的视线中,一把抓住贺野的手腕,要将她带走,而贺野却突然一把抓住栏杆,将他的手甩开了……

贺野低头与新郎对视,她的余光里能看到新娘惨状——原本圣洁纯白的婚纱,加上原本寓意喜庆的红色,沾染在一起却显得如此的凄惨。

另一道视线,带着敌意,很快吸引了贺野的注意,贺野回头,目光立刻与林莓对上,与其他宾客们复杂而意外的神色不同,林莓唇角挂着知情者胜券在握般的微笑。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贺野一步一步,绕着旋梯旁来到楼下,又一步步走到那个笑容面前。

“你故意的?”

“什么?”林莓问。

“知道我在说什么!从你问我是不是有在意的人开始!”贺野大声说着,一把揪住林莓的领子。

周围乱哄哄的人影立马凑过来拉架、劝解。

林莓脑袋微微后仰着,眯起眼睛:“不用谢。”

“蛇蝎毒妇!”贺野抵住林莓将她逼得倒推进步、撞在桌子上,酒杯倾倒,红酒倾泻流出。

门口的林娴等人急忙朝这边赶过来。

“怎么,你不是么?”

林莓拽住贺野的手,甩开:“你现在很生气?”

“有事你冲我来,凭什么波及无辜的人?”

“‘无辜不无辜’是由你定义的?”林莓笑着问,微“上周你推倒我姐,害她住院,她不无辜么?”

半晌,贺野睁大眼睛、缓缓松开手。

林莓继续说:“你把她的眼药水换成胶水,你不无辜吗?”

贺野一愣,突然回头看向姜宇,后者手足无措将视线移开。

一切豁然开朗,当年何文斌突然骂她时,医生来劝解时红着的眼睛,只是贺野从来没有深入想过。

林莓并不给她分神回忆机会:

“你不用看他,他做过的很难不算到你头上,他做的不都是你指使的么?你的油漆原本想泼向谁?就因为我把受害者换成了你在乎的人,你就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样子,你觉得合适吗?”

就在所有人以“息事宁人”为由,试图化解这一场闹剧时,突兀的惊呼声将一切强行打断——

“林娴!!?”

贺广仁率先惊呼出声,宾客们随之哗然。

入耳撕裂的喊声将林莓拉回现实,她顺着吵喊声回头,眼前的一切变成慢动作——

林娴的身影缓缓瘫软在地,距离最近的几名宾客惊慌失措地掏出手机、拨通呼救。

周围宾客们瞬间糟乱,在余光里乱晃。

当林莓回过神来时,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一部,冲过去扶着林娴,一起瘫坐在地板上。

而后,圣洁的白色的婚纱突然遮挡住她的视线,新娘倾身蹲下,面容换上医者的镇定,简单交代了几句,开始做心肺复苏。

红色的油漆在她身上,像是手术室门刚打开时,沾染在白大褂上的鲜血。

始作俑者的林莓跟贺野,视线无意间碰撞在一起,如同流浪街头的两条落水狗,看到了落魄的同类,迟到的屈辱感油然而生。

贺野想起当年病房外染血的白大褂,以及自己丧失理智的迁怒。

而林莓的表情也并不好看。

显然,农夫与蛇的故事仍在上演。

……

林莓没办法在叛逆道路上一去不复返,因为她的大姐林娴被诊断出有心脏病。

明明是很早之前她就知道的结论,却频频因为自己的意气用事而失去底线。

扫过林娴紧闭的双眼,以及倾身施救的被红染色的原本洁白的新娘,林莓在脑海里重复给自己宣判着死刑——

真是烂透了,我可真是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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