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心里话的董辉胃口大开，不一会儿就把自己那份米饭吃完了。

程申申没怎么吃，看起来心事重重，心思单纯的董辉以为她跟自己有同样的遭遇所以才不开心，于是就问她：“申申姐姐的妈妈也很霸道吗？”

温蘅还记得程申申说‘我没妈，假设不了’的话，递纸过去想用让董辉擦手别说话的方式撇开话题，结果下一秒对面的程申申就很无所谓地接了话。

她说：“我妈不霸道，在我印象里，我妈好像都没站起来过，不是躺在床上就是坐在轮椅上。身体很差，管不了我，骂不动我，甚至没抱过我。”

董辉没想到还有人比自己更惨，小大人似地拍了拍程申申的胳膊，“没关系的申申姐姐，我妈说现在医学很发达，你那么有钱，什么病都能治好的。”

程申申被他逗笑了，“治不好了，人都死了还治什么。”

她说这话的语气，跟揶揄温蘅这块臭石头注定遗臭万年一样轻飘飘。

温蘅看着她。

董辉也看着她。

程申申抓起筷子在桌上敲了敲，“别看可怜鬼似的看着我，”说完起身的同时也把董辉拽了起来，“吃完了吗？吃完跟我去找你妈，然后我给你订票回家。”

董辉一听这话两眼放光，腾地站起来，跳着出了门。

温蘅还坐在那里，视线跟随程申申来到门口，看她突然停住，缓了几秒才回过头来。

“董辉这事算我工作失误，”她说着顿住，而后又甩锅道：“但都怪你没提前把话说明白，下次注意啊温导。”

她说完抬手摆了摆，出门去了。

温蘅看着她离开的消瘦背影，脑海中都是那句“别看可怜鬼似地看着我”。他肯定自己当时看过去的眼神不含任何同情成分，所以......

还是个嘴硬的女酒鬼。

温蘅第四次给程申申下了定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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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那场戏是拍下午戏份的一年后——管生和刘春玲努力一年却换来一张两人都很难有孩子的检查报告。管生和刘春玲大打一架，瘫软靠在一起想象未来也会像村东那老头似的死在家中，无人问津的尸体最后只能被老鼠啃食干净。

这种大开大合的戏份虽然耗费体力，但只要演员双方情绪到位，很容易一遍就过。陈青和苏冬青之前剧本围读就对过这场戏，实际拍摄起来很驾轻就熟。

随着温蘅喊出“咔，各位辛苦，”电影《重置》首日拍摄圆满收工。

这会儿时间已近凌晨，负责善后收拾现场的工作人员不免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明天的拍摄要换场地，那边搭建跟这边拍摄是同步进行的。温蘅跟这边场地的场务对接完就准备过去那边先看看情况，刚出院子又被王喆叫住。

“温导您快去看看吧，苏冬青跟陈青他俩还没出戏，居然吵、吵起来了！”王喆跑得气喘吁吁。

“？”温蘅说着抬步往片场走，却被王喆拉住，“他们在化妆间吵的！”

演员入戏太深是会出现这种情况，但刚才那场戏有那么强力的后劲？

温蘅觉得事有蹊跷，边走边问王喆：“你老板呢？”

王喆：“我老板刚已经回宾馆了啊，好像是有个小道新闻很棘手。”

温蘅：“什么新闻？”

王喆：“不知道，只听媒介同事说对方开了一个我们给不起的高价。”

温蘅心道还有大小姐给不起的价格？嘴上应了句知道了，加快了脚下步子。

他们是在苏冬青的单独化妆间吵的，各自的助理和化妆师都被赶了出来，但两人调子实在太高，离老远都能听清他们在吵什么。

类似化妆盘的东西被摔倒了桌子上，陈青喊：“你以为自己是什么清白人吗？就你那点逼事我都不惜的说你。我好声好气叫你声姐那是看得起你！”

苏冬青：“我不是清白人你是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这个组！”

陈青冷笑：“你爹的事情需要管你知不知道？你还是管好你那张臭嘴吧！”

这争吵内容似乎跟剧本毫无干系......

众人心惊胆战地站在门外，互相对视一眼，丝毫没察觉温蘅站到了旁边。

“啥情况？怎么开始人身攻击了？”王喆一头雾水，生怕温蘅误解，连忙解释说：“温导，我走的时候他们确实在以管生和刘春玲的身份吵，这......”

这估计是吵着吵着吵出陈年旧怨了。

温蘅了然，跟王喆说我知道，然后走过去敲响化妆间的门。

“没看到你爹在教训婊子吗，给我滚！”陈青在里面骂，骂完不解气还把什么东西扔到了门上。

然而在重物砸门的声音响起前，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传来苏冬青的尖声怒斥：“你说谁是婊子！”

陈青估计口腔内壁出血了，他把淤血吐出去，“我草你他吗敢打我——”

“陈青。”温蘅直接推门而入，打断陈青要回击的动作。

“？”陈青手臂悬在空中，看到突然出现在门口的人有些没反应过来似地楞在了那里。

苏冬青刚气急了脸，垂在身侧的双手清晰可见地在发抖。她见着温蘅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立刻噙满泪水，踉跄着来到温蘅身边，哭着叫：“阿蘅——”

温蘅没看她。

一墙之隔外就是一群茫然无措但保不齐嘴还不严实的工作人员，温蘅对王喆说：“先让他们去车上等着，实在不放心就走远点等，我处理完会叫他们。”

王喆愣了愣反应过来，立刻招呼那群人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等门外空了，温蘅将门阖上。

陈青早已反应过来，“你来干嘛？来护着这个狗女人的？”

苏冬青听到这话有那么几秒觉得，这浪荡玩意嘴里竟也能吐出一两颗象牙，她应陈青话腔似地往温蘅身后躲，温蘅却在此时跟她拉开了距离。

苏冬青心下沉了沉，眼泪瞬间掉落。

陈青冷哼着侧身抱起双臂，装尼玛呢装。

温蘅把散落在地上的化妆用品一个个捡起来，放到桌上，站在两人中间，谁也不看的冷声问：“你们是觉得拍摄强度太小是嘛？”

苏冬青见人下菜，立刻道歉：“抱歉阿蘅，给你添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