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美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宿舍的。一推开门,她径直扑倒在床上。
眼神空洞,思绪像脱缰的野马般乱窜,回到了那些早已尘封的记忆深处。
那一年,父母在一次突如其来的车祸中当场去世。
肇事的货车司机面对交警和警察的询问,显得不慌不忙,迅速甩锅,坚称是对方超速驾驶,叠加视野盲区,才酿成惨剧。他身后的公司为规避舆论风险,立即派出法务团队进行公关操作,将局势引导成一边倒的趋势,试图推卸责任。
刚满二十岁的美丽,面对这一切如坠深渊,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无力”这两个字的分量。她也第一次明白了,懂法的重要性。没有法律的武器,她甚至连父母的生前的名誉都无法守护。
她跑医院,跑警察局,跑交管所,跑法院……
郑如常一直陪在她身边,跟着她一起奔波在各个角落。然而,面对这样庞大的对手,他们的努力却显得渺小而微不足道。
眼看败诉已成定局,这种无能为力的压迫感几乎让美丽喘不过气来。她告诉自己已经尽力了,但这份尽力,似乎根本不足以撼动现实的残酷。
然而,就在二审即将开庭的前一天,郑如常带着全国顶尖刑辩律师季胜言,突然现身法院。并申请临时更换辩护律师。
随后,季胜言以决定性的证据扭转了局面。
庭审结果不仅还原了父母的清白,更让那家公司赔付的金额翻了几翻。
那一天,美丽泪流满面,感激的同时也下定了决心。
她要学习法律!要用法律作为武器,保护重要的人,也为那些无力发声的人争取公正。
然而,就在她以为一切终于可以画上句号的时候,郑如常却突然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
起初,美丽试图联系他,打电话、发微信,到处打听,得知他已从实习公司离职,并清空租住公寓。
电话成了空号,微信无人回复。
再次换来她无尽的绝望。
她喝得酩酊大醉,独自坐在父母的墓碑前,一边哭,一边喃喃自语,直到舍友张佳佳、董青和叶之玲闻讯赶来,将她送往急诊室。
那一晚的醉酒成了分水岭。
醒来的美丽,仿佛变了一个人。失去父母时,她还有郑如常,但当郑如常也离开,她的世界只剩下她自己。
从那之后,她把所有的精力投入到法学跨考的准备中。
咬紧牙关疯狂学习,一天12个小时,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学会将体内的每一根刺拔出,逐一抚平伤口,自我疗愈。
告诉自己,即使只有一个人,也要学会享受生活,也要过得精彩。
可为什么,今天再次见到郑如常时,她引以为傲的心理防线,却像脆弱的薄冰一样瞬间崩塌?
是她,执念太深了吗?
宿舍的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张佳佳探头进来,看到美丽正躺在床上发呆,不禁放轻了脚步。
她将包随手放在桌上,双手托起一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挪到床边,轻轻放下后跨坐上去。双臂交叠在椅背上,下巴搁在手臂上,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看着,陪着。
朋友圈刚刚被那张照片刷屏时,她连课都顾不上听完,便火急火燎地赶了回来。
从美丽大一时与郑如常的相遇、相识、相知、相恋,她们这些朋友一路看在眼里。
那时的两人,宛如天造地设的校园恋爱典范。
播音主持专业的大美女和金融学的高材生组合,成为了无数人津津乐道的传奇。
然而,谁也没料到,这段美好的关系竟会以这样的结局收场。
许久,美丽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声音低沉,“走吧,去食堂吃饭。”
张佳佳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却最终还是咽了回去,只是轻声答了句,“好。”
食堂里,两人随意点了快餐。张佳佳一边吃一边注意到美丽几乎没怎么动筷子,忍不住轻声问,“要不,换点别的?”
美丽摇了摇头,语气淡淡的,“好像没怎么饿。”
仿佛对她而言,吃饭不过是例行公事,就像时间到了,就该放下一些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