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

晚上十点，回家路上。

美丽看了眼郑如常，“这周天我就要走了嘛。所以，周六我有一件想做的事。”

郑如常毫不犹豫，“可以。”

美丽笑，“知道是什么吗？”

郑如常看着她，“大概，猜到了。其实，早就应该去看看他们的。”

美丽摇了摇头，“他们会理解的。而且，还有一个人，是我们应该看望的。”

郑如常搂过美丽的肩，沉声道，“嗯。”他确实，有好久好久，都没去看望过了。

美丽回搂住他的腰，看着他，明媚一笑。

周六上午八点，两人将准备好的祭品逐一装好，去车库拿车，直奔数十公里外的静海墓园。

进入园区后，停好车。两人拿着东西，在郑如常的带领下，终于走到一处幽深僻静的地方。

朝阳初升，光线洒向大地，习习凉风下，是一片无可阻挡的暖意。

两人走到位于山顶的一座独立墓碑前，稳稳站定。

郑如常看着照片中浅笑的中年女人，一阵酸楚涌上心间。

你看到了吗？现在的我，很幸福。

美丽看了眼郑如常，松开他的手，走到碑前蹲下身，将一束精美的‘勿忘我’放到碑前。

细细看会儿照片，双手合十。

垂下脑袋，指尖顶着额前，暗道，‘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陪着郑如常的。’

郑如常笑了笑，一一摆上母亲生前喜欢吃的东西。

美丽也已经站起身，看向郑如常。

郑如常问她，“说了什么？”

“说……悄悄话。”

说完，美丽又看向照片。

“美丽。”

“嗯？”

郑如常眼睛看着照片，“我妈以前说过，让你做她儿媳妇儿。”

“？！”美丽的表情显示出了震惊。

郑如常扬起笑容，神情柔和，看着她。

“记得好像是高三那年吧，我妈去算命，人说我生性薄凉、沉闷，将来很难有一个能走进内心的。”

美丽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哪里凉薄、哪里沉闷了。你很温柔，很细心，很厉……”

想到什么，美丽突然闭上了嘴。

不曾想，郑如常一看她的表情，就立刻猜到了她想说什么，语气戏谑，“所以你挺满意的。”

美丽一掌覆在他的脸上，瞪着大眼睛，“胡说什么呢！”

罪过，罪过。

“哈哈哈。”郑如常愉快大笑。

半晌，“然后我就问她，真遇不到怎么办？”

四目相对，他继续开口，“她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美丽点头，“确实像算命先生能够说出来的话。”

“我跟她说，我眼前谁也没有。然后，”

郑如常笑着顿了一下，“她说，那是你傻，有一天你会想明白的。”

说罢，他看向美丽，内心再次感叹命运的神奇。

美丽眨巴下眼睛，看着他，“所以，真的有这么多的伏笔。”

郑如常点点头，“还好不算晚，没让人捷足先登。”

美丽突然也感慨万千。

“在一开始的时候，佳佳她们就问我，除了你长得好看这一点，我究竟喜欢上你哪些地方，我说不上来。不过，我记得自己好像说了一句，‘我感觉从前好像在哪里见过他。’”

四目相对，眼底皆是深情。

三十分钟后，两人相携着，前往美妈美爸那儿。

可人还没走到，就隐约闻到一股……汤味？

美丽看了眼郑如常，见他一脸常态。便独自带着疑惑，继续向前走。

待穿过小林子，看清不远处的情景后，美丽顿时停住脚步，站在原地，一阵无奈叹息。

她扭头看向郑如常，颇为嗔怪。

郑如常笑，“不是我的主意。”

张佳佳和董青身着便装，正在墓前石质桌椅处忙活着，忙着……利用便携天然气小罐罐……煮火锅。

看样子还在煮底料，桌上菜品应有尽有。

一见到人，董青赶紧招手，“快来快来！”

美丽无奈摇头，感到一阵好笑。

郑如常依然牵着她的手，“走吧。”

待两人走近，张佳佳赶紧表示，“之前叔叔请我们吃菌汤火锅，现在该我们回请了。”

说完，眼神瞟向美丽，手指打着转转，显然还是有些心虚，“美丽儿……”

美丽笑着说，“谢谢你们。”

接着，她将鲜花和祭品置于碑前，摸了摸照片上的人，你们现在，一定很开心吧？

董青站到她的身旁，“看见你现在的样子，叔叔阿姨一定欣慰地不得了。”

美丽看看她，又看看另一侧的郑如常，“嗯。”

张佳佳又从篮子里拿出一盒什么东西，“你们看，我还特意去买了这种老豆腐，我记得叔叔阿姨老喜欢了。”

美丽走上前，接过透明保鲜盒，“是我爸喜欢吃，我妈说吃多了不健康。”

董青走到椅子那儿，“没事儿，今天随便吃！”

两人开车过来时，便特意带上了几张小板凳。

想着一起吃饭，叔叔阿姨坐主位，他们四个穿插着挤挤。

就餐时，郑如常给美爸美妈倒了两杯酒，然后专门负责下菜，其余几人则负责吃。

美丽问，“这个，园区允许的吗？”

“咳咳，”张佳佳一噎，“我这不是，有‘超能力’嘛。”

董青笑，“读书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豪呢？”

张佳佳二郎腿一翘，“以前觉得，做人嘛，总得低调点。不过现在觉得，你低调，别人或许还觉得你好欺负。”

美丽先往旁侧两个空碗里夹了点菜，然后幽幽地看向张佳佳。

后者立刻放下二郎腿，速度之快，差点打翻自己的碗。

嘴里念念叨叨，“阿姨您别介意啊，我现在淑女很多了，多亏了您家美丽呢！”

几人乐不可支。

当天晚上，郑如常无可奈何地独自归了家。

只因第二天下午，美丽就得前往首都，张佳佳强烈要求来一场闺蜜践行宴，便拖着美丽、董青两人到自己位于老牌市中心的小复式去了。

三人拎着几个白色大塑料袋，进到屋子里，走到客厅。

将东西放下后，美丽动手回复郑如常的消息。

旁边，张佳佳白眼一翻，一边拿出东西摆在沙发前的大号茶几上，一边忍不住吐槽，“怎么，就这一个晚上，还耐不住寂寞了？！”

美丽顿时哭笑不得，“他是问安全到了没有。”

董青也‘趁乱’发了个消息给向业。

张佳佳怪嗔一声，“哼。”

三十分钟后，几人洗漱好、穿好睡衣，一齐斜躺在沙发上。

边吃东西，边聊天。

董青啃着鱿鱼丝，打趣，“结婚了感觉怎么样？”

美丽头靠着沙发背，懒散道，“其实，没什么区别。”

张佳佳突然转向坐在俩人中间的美丽，单手撑着脑袋。

问她，“你以后有没有可能留在首都啊？”

美丽几乎没怎么思考，“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吧。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董青笑，“那万一郑如常希望你回来呢？”

美丽摇头，“……不知道。不过，他很尊重我的想法。真到那个时候了，再说吧。”

张佳佳也摇头，“我感觉郑如常不会，他现在在这里不都是因为美丽嘛。”

“也是！”董青点头，拿起鸡尾酒，“干一个？”

“干！”

第二天一早，美丽醒过来，发现手机微信有新消息。

“佳佳？”

她疑惑地点开。

‘回家陪你老公去！（我在睡觉，别打扰我。）’

下面董青也发了一条，‘下午我们就不去机场送你了，不喜欢分别。但你回来的时候，我们一定去接你！（我也在睡觉，别打扰我。）’

美丽笑了一下，起身去洗漱。

十分钟后，她接到郑如常的电话，得知人已经在楼下了，赶紧简单收拾之后，迅速下了楼。

果然，郑如常一身休闲装，正站在客厅里。

四目相对，两人都笑了。

“怎么那么早？”

“老婆不在，睡不好。”

美丽笑得温柔，“我们回家吧。”

“嗯。”

昨晚，不对，凌晨睡前，张佳佳和董青在微信上联系了郑如常，说不好意思霸占了他老婆一晚上云云，然后让他一早过来接人。

所以，便有了现在这一幕。

两人驱车回家，一起在楼下吃早餐。

美丽吃了一口面，“昨晚，佳佳问我以后会不会就呆在首都了？”

郑如常神色不变，看向她，“嗯。然后呢？”

“我说不一定。她问，‘那郑如常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