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知道吗,小小的宝贝,抱着我的脖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脸红红的,眼睛也红红的,一直再说‘不要离开爸爸、不要离开爸爸’。”
故事讲到这里,陈云龙似乎又见到了当时的陈梦,黏液组成的脸上带上了笑容。
故事讲得并不生动,配合着他的嗓音更是诡异。
只是他太悲伤了,黏液也太悲伤了。
导致游余眼泪像串珠一样,掉个不停。
敖尧眼眶也红红的。
“我舍不得了,我把她留下来了,即使她妈妈竭尽所能地反对,但我当时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囡囡。”
“事实证明,那是我这辈子做的最错误的决定。”
“物质上我尽力给囡囡最好的,家里不缺钱,我的愿望就是她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长大,然后、然后我犯病了,我第一次清醒的时候,囡囡饿了整整一天,她没有怪我,她说她知道爸爸生病了,她不怪爸爸,她可以学着自己做吃的。”
周围的黏液不沸腾了,温柔的在203转悠,随着陈云龙的讲述,黏液还形成了桌凳的造型,重现之前他和陈梦生活时屋里的布置,很温馨。
但是再温馨,由黑乎乎的黏液来展示,都没了布置时候的满心欢喜和爱意。
“我当时觉得不行,不可以再这样下去,于是我联系了囡囡的妈妈,她也同意来带走她,只是让我再等等,囡囡的姥姥生了病在住院,等她姥姥出了院,她妈妈就会来接她。”
“然后,我再一次清醒的时候,宋林的刀扎进了我的心脏,刺穿了我的脖子,在囡囡面前。”
“我想摸摸她,像小时候一样,想抱抱她,告诉她不要害怕。”
“但宋林发了狂,我只能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宋林拖出门,把瘦小的、我亲爱的囡囡关在家中。”
“我这个做爸爸的,带给了她多少伤害啊,至少最后,我想保护她一次。”
“不知道浑浑噩噩了多久,再次有意识之后,我就成了现在的样子。”
“嗤。”
陈云龙的故事刚讲完,随安和就嗤笑出声。
旁边两小只不知道是被环境影响还是被陈云龙讲的给感动到,两人哭的稀里哗啦的。
“收一收,收一收,哭的那么伤心。”随安和嫌弃地瞥了两小只一眼,才看向陈云龙,“说的好听,现实点来说你和宋林都给陈梦带来了伤害,一个生理上的,一个心理上的,更别说现在你还和她的杀父仇人一起坑害别人来供养她,嗤,两个人渣。”
这些话撕开了陈云龙伪善的一面,似乎是从来没想到这个层面,他一下子顿住了。
看见他这种样子,随安和不可思议,“不是吧,你还真觉得自己和宋林不一样,你很善良?哇,你认为最后把宋林拦在门外,让陈梦没有受到伤害就可以把你对陈梦做的给抵消了?”
“我、我没有。”
把照片收回到衣服夹层里,他今天穿件黑色风衣,一米九的身高宽肩长腿,养眼得很。
随安和无所谓点点头,“对对对,你是没有,活在自我感动的伪善者。”
“你们两人从始至终都没考虑过陈梦的想法,一边自诩为她好,一边打乱她原本安静的生活,用人去供养她,你们有问过她的想法?”
正感动着的两小只,一边抹眼泪,一边对随安和这个破坏氛围的勇士竖起大拇指。
真有你的,铁石心肠随安和。
楼外,杂乱又顺滑的、黑绸般的发丝一束又一束,顺着墙角裹住墙面,慢慢地往上爬,从一楼到七楼,这栋处于市中心、房租便宜、房东人美心善的七层小楼,不知道是谁的封闭的心第一次呈现。
“又不是你年纪大就能决定她的所有”说这话的时候,随安和瞥了一眼久二。
久二:?
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你瞟我了,我觉得你在说我。
“你爱陈梦不假,对她的占有欲也是真的,陈梦七岁你离婚了,到她十五岁,八年的时间里明明有无数的机会可以送她走,为什么没有?”
“我,那是,囡囡不想离开我。”
随安和一脸嫌恶,“最初的一两年可能是这样,那三四年呢?五六年呢?你也知道她和正常小孩的差距越来越大,为什么没有行动呢?直到最后你才替她联系了母亲,想送走她,在这之前你有想过送她走吗?”
“你没有,你不敢,你懦弱,你怕唯一能掌控的东西跑了。”
“你病了没错,你的掌控欲也在疯涨。”随安和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所以陈梦在陈云龙走后立马就搬到了七楼,远离了陈云龙,也抗拒和宋林见面。
保留着的照片,是陈梦记忆里最美好的时刻,她舍不得。
在敖尧衣服上擦干净眼睛,游余出声,“人渣!你和宋林都是!还作弊骗了我的眼泪!”
“咚!”
时间悄咪咪地滑向九点。
久二打了个哈欠,过得还真快。
打完哈欠,泛着生理泪水的湿润眼睛和随安和对上视线,久二:?
随安和摇摇头,轻声说:“困了?”
不是很困,但精神在他们一来一回的拉扯中确实逐渐冷静,然后变得萎靡的久二点点头。
安抚性地拍拍男人的手臂,随安和转过身整整衣装,声调低了几个度,“宋林马上过来了,你确定还要让她继续害人,让陈梦更恨你吗?”
听到‘恨’这个字眼的陈云龙身体一颤,黏液也退后了些许。
不过,“照片,给我。”
好不容易打理好自己的游余听见这句话,立马带着鼻音反驳:“照片是从陈梦那拿的,我们当然要还给她。”幸亏她还记得九点之后不能喧哗,即使生气中还有难过,却也控制住了声音。
暗含赞许的给了小女孩一个眼神,随安和赞同她的话,“照片我们要还回去,可能某一天陈梦想通了,她会亲自来还给你的。”
墙上的男人表情狰狞,却没有让黏液对他们动手。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随安和抬手看表,距离他说完那句话过了得有半小时,陈云龙都没什么动静,不对他们出手,也不让他们走。
在他即将耐心告罄的时候,一直困住他们的黏液终于往两边退了开来。
久二见到画中的男人又走回了十字架,回到了他原本的位置。
直到男人不动了,久二才收回视线,跟着随安和几人走出203。
或许他试试能不能把墙拆了带回去,看能做什么,他的破烂店里还没有这类的材料呢,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一想到这些,兜里的手不自觉动了动。
嗯……手有些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