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挚爱”,角色演绎度+1%,目前61%】
“你怎么突然不见了?”易南手还没收回,先问了一句。
路淮眼睛很慢地眨了一下,刚刚那笑彷佛如雪残阳,很快又没了。
他没什么精神地松开他的手腕,整个人看起来不同于寻常的虚弱,气息浮动,宛若经历了长途跋涉终于累倒了,眼神尤带寒意:“我是被突然转移到这里的,走了一会,结果发现身体负荷越来越重......现在已经没办法走路了。”
易南保持着蹲下的姿势,仔细观察他剧烈起伏的胸口,还有神色中挥之不去的阴霾。
即使虚弱,刚刚抓他那下也仍然用了三分劲道,手腕还是红的,看来那群狼不停徘徊但就是不敢靠近也不是没有理由,带伤的路淮也让人招惹不起。
“这应该是为了契合故事发展,”易南披着的貂毛斗篷为两人挡了风,为了照顾病人还特意放低了嗓音,他解释说,“这是公爵的过去,他在雪地里救了他的夫人,两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夫人说不定受伤了。”
“直接来到第七天晚上了吗?”路淮很快相通,他冷笑一声,手撑在地上,从脖颈开始往上泛红,浑身冒着难以捕捉的热气。
刚刚这人消失,易南的心就像从万丈高空开始垂直下落,现在好不容易找回,这颗不停下落的心忽然被整个兜住,他因为这种强烈的刺激而耳鸣,刚刚那一来一回的对话都没怎么过脑子。
回收的心在胸口砰砰直跳,他想去帮路淮,又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扶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了这人的脸颊,被烫得一抖。
“你......是不是发烧了?”易南也不是没照顾过病患,以前网吧里有客人突发阑尾炎都是他背着去医院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现在有点手忙脚乱,动作谨慎,清澈的眼睛里倒映出路淮的脸。
“没有,”路淮可以嘲讽那足以让人化身魔鬼的饥饿感,自然也对这些小感小冒不屑一顾,“游戏怎么样?”
他出生资本世家,按理说最应享乐纵/欲,像其他同龄人一样娇生惯养,养出一身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体弱多病,但路大少爷明显对自己严苛异常,从小到大的都自律地进行着身体锻炼。
他还从没有发烧过,连咳嗽都只是被灰尘和烟雾呛到了。
易南看着他,莫名就想到了自己高中的同桌,一个高烧四十度也要坚持完成期末考的学霸,都是眼睛微红,剧烈地喘着气,想要和命运亦或者是自己拼死怄气。
反正他是认可不了这个脑回路的,生病了就乖乖裹着被子躺着喝药,没事出来瞎折腾什么。
易南呼出一口温热的气,回想起那个学霸考到中途晕倒被救护车拉走的场景,为了避免路淮也踏入同样的命运,他主动握住了大少爷放在旁边的手,身体是热的,手却很冰凉,跟雪地的温度一样。
“两个通关条件被解锁,游戏快要进入尾声了,”他把人拉起来,握紧了手中的剑,同时忧心忡忡地看着周围,“不过你先别想那么多,发烧可能跟饥饿感不同,喝点药看看能不能好,先回去。”
高烧,热气很汹涌。
路淮眼睛有点酸胀,他在动作中定了定神,最后目光准确地落在易南的侧脸上。
如果说他的眼睛不能直视,因为虽然深邃好看,却太过凶光毕露。那易南的眼睛就是磁,让人根本舍不得把目光从上移开,那眼睛轮廓清晰干净,有点桃花的影子,拢进了雪夜里最明亮的火,精气神就这么从中生发,带着润物无声的细腻之美。
易南身体底子不算好,手脚一直都是凉的,但是至少温度比病人正常,路淮能感觉到那清瘦的手指中透出的几分暖意。
没有烈火炙热,却让人从身到心都活络了起来,路淮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应,却缓慢而轻微地皱起眉,好似遇到了一个困扰他很久的难题,过了一会,他问:“通关条件是什么?”
“一个是活过第七天,另一个是找到爱的记忆,”易南有问必答,又自己加了一句,“对了,你刚刚是不是问直接来到第七天晚上了,其实没有,你抬头看看天上,这里的人说这个世界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他们只有一轮红月。”
又是用架扶的姿势,他们在雪地里原路返回。
“没有白天和黑夜?”路淮低头看着映照在雪地上的红光,嗓音低沉地重复念出声,“之前六天没有红月,第七天才出现,主角的特殊待遇吗?”
“而且你觉不觉得,”易南微微抬头,红色是凶兆的色彩,照在人脸上明明会显出不祥,但是他神色如水般温柔,所以这种凶光只给他踱上了一层柔光,“这景象很像婚礼那天,就是如果不说‘我愿意’就会出现的那个。”
他扭头问:“你说我们是不是要做出或者是说出一个类似“我愿意”这种关键东西才能回到正常世界?”
易南平时表现得没什么锋芒,也不怎么显眼,在网吧更是姿态散漫,但只要和他认真相处几天后,就能发现这人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敏锐,观察力和记忆力都很强。比如平时他几乎不玩游戏,每次耿跃消消乐卡关,他随便划上几下就能够实现连消加特效。
就像是一颗静静躺在水底的宝石,荡漾的水波是他的保护色,唯有同时拥有耐心和智慧的人才能窥见水下的端倪。
路淮说不上来什么意味地轻轻一笑,有那么瞬间,他觉得自己透过邦德·易和公爵大人的两重身份,看到了藏在这些角色之外,来自现实的易南。
高烧明明能让人思维迟缓,但他都没怎么停顿就回复说:“唯一的解释,这个世界是城堡诅咒的具象化,否定爱情的时候出现,肯定爱情的时候消失。”
远处,手握缰绳的骑士高坐车沿,驱动着马匹向这边奔驰而来,最后吁的一声,那四轮马车停在他们两人身边。
穿着黑色雪服的骑士腰间只剩剑鞘,他表情肃穆,对易南说:“公爵大人,请快上马车,入冬之后这些狼一个比一个凶残。”
易南刚要说话,感觉自己肩膀上一重——路淮彻底倒在了他身上,身体沉重得有些分明。
游戏保证百分百重现过去,大少爷估计又被控制着睡了过去。
反正易南也不是第一次领会这种高大精悍身体的重量了,他被压得呼吸一紧,兔子女孩好奇地从马车里钻出来,他伸出手:“麻烦帮帮忙,我要把他带回去。”
带人回去是个力气活,等易南把路淮放上床,盖上被子,在烛光下打量大少爷警惕不安的面容时,他才松下第一口气。
松下第二口气是医师来的时候,医师是一个头发上缠满稻谷的老婆婆,她手指粗糙,像是岩石上布满的坑坑洼洼,但神色正经而严肃,丰满的双唇半辈子都没笑过,身上浸满了古老的药水气息,闻起来让人心神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