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许今夜又是在隔壁的骂声和哭喊声中睡去的。

临睡前他回忆起在楼顶跟程芮相处的一幕幕，觉得生活真是难以预料，谁能想到有一天，他会跟程芮坐在一起聊天呢。

这么想着，他就开始反思自己催她下楼时是不是太过分了。

临走的时候他推了她一把，虽然有恐吓的意思在里面，大概还是太凶了。

她走的时候像受惊的小鹿一样。

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难以置信地瞪着秦许。

她是真的信赖自己了吧。

秦许在被窝里辗转反侧，开始后悔起来：他是太凶了。

怎么办？

没办法。

每一件事看上去都合情合理，连起来回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他不仅陪着她在天台上坐了一个多小时，还看着她抽了人生中的第一口烟，他不仅把她推到了地上，还打算抱着她下楼来着……

想到这里秦许就开始头疼，他当时干嘛要抱她啊，显得他好像别有用心似的。

程芮抓着他的胳膊站在地上时，她的头发还从他的鼻尖飘过，那是一种……

秦许也描述不清的味道。

第二天早上，秦许就迟到了。

好在当天不止他一个人迟到，班主任为了班级形象，早早地把他们放回了教室。

早读结束后，班里照常鸡飞狗跳的。

秦许远远地看了一眼程芮，从他的角度看不出她有任何异常，她还是趴在座位上看书写作业，也不曾主动过来跟秦许打个招呼，好像昨晚跟他聊天的那个人不是她一样。

秦许感觉到一种无奈的失落。

黄小虎又满教室转圈收起了作业，收到后排的时候他刻意绕开了秦许。

徐骆却把黄小虎扯了过来，让他下节课间再去交作业。

他在黄小虎收好的那叠作业里翻了一遍，一眼就看中了放在第二栏的程芮的作业。

“就这个了，我抄程芮的作业吧。”

黄小虎就不乐意了，扯着徐骆的胳膊说：“你别抄她的啊，被她知道要跟我生气的！”

徐骆就瞪着眼说：“你不说她怎么会知道？再说，我又不会抄得一模一样，数学老师看不出来的，放心吧。”

黄小虎没有办法，千叮咛万嘱咐别把作业弄脏了。

徐骆给他比了个OK，然后就把他赶走了。

徐骆赶在第一节课之前就把数学作业抄完了，然后他就准备把作业本还给黄小虎。

不想旁边的马明看见了也要抄，说是：“数学老师给我妈打电话了，我再不交作业要挨骂的。”

徐骆没办法，干脆把程芮的本子递给了马明。

马明伸手去拿作业本，然后就被秦许一只隔空大手截胡了。

马明瞪眼看着他：“你干啥？”

秦许把程芮的本子放在桌上说：“我也要补作业。”

连焦祖听了也惊奇，转过头来说：“你不交作业，数学老师也不查你的。”

秦许张口就来：“他也给我妈打电话了。”

这还真是没办法了。

徐骆只好把自己的作业借给了马明。

这一份原版复制出了层层的盗版，也不知道张吕看不看得出来。

秦许拿着程芮的作业时，心里有一种异样的满足。

好像他当众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然而这件事情没人看出来，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而程芮的字迹就跟她这个人一样，干净整洁，洁白无暇。

秦许从第一页翻到第十二页，没看见一个污点，没有找到一个错误，她的作业都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美。

秦许感觉到自己几乎抑制不住对她的欣赏。

更抑制不住那感情从欣赏变为一种难以解释的渴望。

抄作业抄到一半时，橡皮掉到了课桌下，他低头去捡的时候，无意间闻到了笔墨的味道。

他突然就想起昨晚闻到的她头发间的香味了。

是薄荷。

那是一种淡淡的薄荷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