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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槐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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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人活着,就是为了不断打自己的脸吧。

*

冷风与雪景共同飞驰而过,雪粒刮得她睁不开眼。纷乱中她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夹在那那霜雪中,似乎是脖子被飞旋着的冰划出血。就在她觉得不会有什么比这更倒霉了,突然听见一声男人的惊呼。

男人!?

这的男人,那不就是…

顶着刀割般的雪粒,裴槿睁开眼,看到不远处的顶层台阶,裹着狐裘的男人于最顶的台阶中望着他,神情呆滞。

眼瞅着自己的剑就要怼上他,裴槿暗骂一声,飞速念咒收了剑,自己则一个俯冲砸向他,脚底的剑顺着台阶,当啷当啷的不知往下掉了多少台阶。

男人是这冰天雪地里稍微温热的东西了,裴槿撞到了他毛茸茸的大氅上,低声骂出一句脏话。那男人肉体凡胎被这冲力推的倒在地上,闷哼一声,似乎有些痛,却下意识抓住她的胳膊,怕她也同剑一般滑下去。

“你…你醒了啊?”

裴槿缓了一瞬,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飞快的撑着男人身侧的地面站了起来,干巴巴的问道。

“嗯,刚醒没多久…这里是?”

男人低垂着眉眼,纤长的睫毛扑扇着,像松枝上窸窸窣窣撒落的雪。平常只看得到他躺在冰棺里闭目的模样,此刻睁着眼尴尬的样子,倒有些活人气儿的可爱。

“逍遥门。”

提到师门,裴槿气势回来些许。她掏出兜里的升温符,有些肉痛的对男人用了一张,自己贴了一张。随后又从兜里掏出个泛着光的萝卜一样的菜品,猛啃了一口,似乎在泄愤。

男人瞧着裴槿肉眼可见的面色红润,眼睛更有神了。裴槿看着男人眼巴巴的望着他,欲言又止,随后也递了一根给他。

“我不饿。”

男人拒绝了。

“这不是……哎呀。”裴槿咬了咬嘴唇,道:“抓住我,先带你下山,之后再跟你解释。”

随后裴槿伸出手腕,示意他拉住。看男人一副强撑着的样子,又想到他也是大病初愈的状态,以及自己的水平,再不离开他俩就是冥尸一对一了。掏出平常死遁用的珍贵传送符,裴槿肉又疼了一瞬,召回了那把摔了好几次的剑,带着男人下了山。

师门能报销吗?

不行吧。

裴槿苦笑着想。

*

坐在被称为桃源之地温热的屋子里,谢槐亭略微找回些真实感。

意识消失前是要把他烧化了的炙烤感,醒了却又是把人冻僵的冰雪。比这冰火两重天更甚的是,他发现脑子里的系统消失了。

意识里微弱的留存着当时听到的【零零几世界失败】声音,微妙的猜想出现在脑子,他四处走动求证都没激活出系统,随后就被人撞了,脑子里也没出现人物介绍。

在之后就被带下山,见了掌门。

依旧无事发生,想来是真随着世界失败消失了。

虽然那系统也还没对自己做什么太大约束,但他依旧觉得更自由了。

不过坏消息是,时间推进了,巨大的推进,现在是泰泽二年,距离他本来要去的承华四年,年号都换俩了,也已经过了十七年。

自己都tm三十二了,比他原世界年龄还要大五岁,柳玠都已经寻完惨案真相,大释然了。改变,自己还能改变个屁,柳玠性格都成型了。书的内容也是略写的盲区,距离他的大道忘情应该也没剩几年了。

这种感觉就想像打游戏,你刚要点进新手教程,结果被传进了结局前章。

但好在这书没有大意义上那种终局之战,关乎三界存亡的事儿。虽然算算时间那件事快来了,但总归始发点不是这里,且也不是动几句嘴就能解决的,现在操心为之过早…

哦对,他,他竟然在灭门惨案中活下来了,还被一位道长救了,这是变数。原文柳玠的族人可是全被灭了,而且他当时被救出现的点也很迷,竟然是在雪山脚下晕了。

所以救他那道长也不是救柳玠的青霜门长老兆陵子,青霜门在江南。雪山修行的这个是逍遥门。不同的门派。雪山,逍遥门在天域城。而男主所在的柳氏大家,住在金陵,离天域用现代的距离丈量,坐飞机都要三个小时。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解释,怎么圆自己能在灭门那天出现在雪山脚下。而可能知道自己借口的柳家,也确实干干净净的不复存在了,所以倒也沉默就好。

那场屠戮依旧发生着,他甚至来不及做什么。

柳玠没有偏移的成为里青霜门的大弟子,成绩优异,天心剑法一出惊艳四座,青霜门事变后作了掌门,现在都卸任了,在四方游历。

而自己呢,意外活下来后,许是系统的赏赐,给了他份仙骨,又为了治疗被掌门开了灵脉,现在已经算是修道之躯了。虽然三十二,但也不能以凡间年岁丈量了,在冰山暖阁中保鲜了几年,容貌稳定,至少摸起来稳定,还好。

以综合实力来说,逍遥门是第一大门派,救他回家的是叫原西流的副掌门,说与自己有几分仙缘。还可以收自己为徒。好像又赚了。

只是副掌门突然抿了抿嘴,有些犹豫的说:“但是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毁容了,不止是毁容,浑身上下都烧的没有样…”

谢槐亭面色一僵,下意识摸了摸皮肤,没有疤痕沟壑,平滑如初。

那是怎么个毁法啊?

他不是在意容貌之人,可那正是因为他在原世界没吃过长相上的苦,现在让他接受什么落差,他需要一定时间的心理准备。

副掌门:“但是我们找了灵医为你做了全身修复,不过你也可以说是,面目全非……额,焕然一新了。”

听闻他的话,谢槐亭急急忙忙的看向镜子,不敢想象自己到底被弄成啥样了,照了镜子,却尴尬发现修复完是他自己原本的脸。

……

缘,妙不可言。

这么帅你为什么要一脸悲痛的说!

修道之学,天赋要大于所谓机缘的。

想来如果钝的很,副掌门就算救了他,也不会做收徒打算的。于是谢槐亭问到:“我的天赋,属于什么水平呢?”

原西流略微思考了一瞬,道:“普通人没灵根,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单灵根可以选择修仙,而你是少见的多灵根。”

谢槐亭在心里暗暗想,我这是要开金手指了?

原西流却又露出了苦逼的表情:“但是你灵根放犯冲,一水一火,你但凡再多一个都会好一点,只有俩,此消彼长,一个干一个,还是只能主修一个。跟单灵根一样”

忽略他的一些粗俗用词,谢槐亭又感到一股大喜大悲,但他直觉原西流还有话,就见他又自信的说:“不过呢,你到了赏雪楼,那就两个都可以练,水走冰,火御寒,赏雪楼太适合你了,简直是天赐。也就是你在这,别地方都不行。”

听您说话,可真见识到,什么叫: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啦。谢槐亭在心中忍不住腹诽,这是不是你为了留我在雪山故意说的?

“当然不是哦。”

原西流似乎读出他所想,笑眯眯的说道。“所以,你叫什么名字?”

谢槐亭梗了一下,倒不是因为想法被拆穿。而是自己这个名字肯定不能用了。因为“谢槐亭”早该死了,他不像柳玠,对别人的猜测无所谓,首先他就怕柳玠记得他有个表弟叫谢槐亭。其次,虽然认得这个名字的不多,但还是谨慎些好,免得日后自己名声显赫了,再成为一把暗箭,威胁到柳玠威胁到自己都不好。

那…叫什么呢,一时半会他又想不出个名字,只得半真半假的说:“我失去了一些记忆,只想着自己姓谢,名字忘了。今日您收我为徒,不如赐我个名字吧。”

看大家仙风道骨,本名都很好听,那取的名一定极有涵养。而名字也算身外之物,叫什么谢槐亭不介意的。

原西流哦了一声,随后笑眯眯的说:“那叫谢火吧,找到你的时候你快被烤死了,帮你脱脱敏。”

谢槐亭:“……”

我就不该指望一个说水火灵根相冲叫一个干一个的人起什么文雅名字。

谢槐亭抿抿唇,委婉的说:“……这名读着不太对劲。”

原西流斜他一眼。道:“那叫谢烧。”

…刚才听裴师姐说赏雪楼有个本家师兄,也姓谢。那如果以后再收师弟,他和本家师兄站一起自己绝对轮不到“谢师兄”这个称呼,那他们得管自己叫“烧师兄”,不行,不行!

谢槐亭笑中带崩:“别来火了……我都火灵根了,名还带火,太热辣滚烫了。”

原西流:“谢冰?”

谢槐亭:“呃……”

经过前两个名字,这个虽然草率,但莫名让他觉得,也不是,不行。

裴师姐在旁边突然想到什么似地说道:“之前我去给你送饭,看你躺在那玉做的东西里,不如叫你…”

谢槐亭抢先道“谢玉不行!”

裴槿冷静补充:“谢棺。”

谢槐亭“……虽说修行之人应该不在乎这些,但这名字属实不太吉利。”

原西流:“昨日,我观到了北星七星。魁第一星曰天枢,七曰摇光。”

裴槿:“所以他叫…”

副掌门捋捋胡子:“谢天光!”

大家拍掌,感叹道“好名字,好名字。”

谢槐亭吸了口气,凭借扎实的文学功底,下意识吟诵出“……是,好名字。对比下来太好了简直。仰天光兮自列,招上帝兮我察…不过天光二字作为人名,是不是太狂劲了。”

裴槿捋了捋发丝:“确实不太好压。料想叫这个的是要豪放的说出自己名字的,再加一句狂笑,拍胸脯道谁能与我为敌?师弟看起来是温良腼腆之人,师傅再想一个吧。”

原西流摸了摸下巴,正色道:“你刚吟的息夫躬的《绝命辞》,虽说我朝有以苦诗命名,挡灾去病的说法。但我遇见你时你已被烈火焚烧的只剩一口气,凄惨的紧。我希望一切都到此为止,今后你长命百岁,不要再经历苦痛,哪怕是名字,也远离这些。过去的既已遗忘,便过去吧。”

这不挺有文化的吗,谢槐亭狐疑地想,果然刚刚是在逗我吧,

“刚刚的话大多是玩笑,你在沉松阁醒来,路过南亭遇见小裴。比起阁中孤零零的睁开眼,遇见人的那一刻才是新生。便以南亭为由,莫忘来时路,莫忘南亭,也寓意着新的开始和起点。便称谢莫亭,如何?”

莫亭,槐亭,留住的这个字,确实能时时刻刻警醒自己,莫忘来时路,不要忘记自己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同时也不要排斥这个世界,既来之则安之,带着原世界的视角开启新的旅程,开始于南亭。

而原西流那几句走心的话,乃至刚刚大家不着边际的玩笑话都无疑大幅度驱散了谢槐亭刚接触这个陌生世界的不适。

看着不尽然相同却都是善意的微笑,谢槐亭点了点头,郑重的,笑着说了句:“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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