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本来去公司见主管却看到了老板。
等等,公司是什么,主管和老板又是什么
慕溪云脑子里逻辑崩盘,枫阳卫是丰收之国、北疆无海之国,这里只有秋季,落红缤纷,枫叶飘飘洒洒。但由于地势高,太阳离得很近,所以温度不高但很晒。
他今天因为走来很快,头发就被汗浸湿了,模样应当很难看。有传闻这位刑部尚书虽掌刑狱但喜洁…而且还有那方面的爱好。慕溪云捏了捏衣角,有些紧张,不敢抬头望。
我工作到这一步很不容易的,要是钟尚书也反对公开庭审大不了我再挤挤时间等他不在的时候再来布置嘛,这次先圆润的滚出他的视线好了。
“大人,您…”
慕溪云刚要开口,就见钟鹤对旁边的下人摆了摆手,含笑着说:“你们先下去,我有事情同慕外郎交代。”
认识我…
慕溪云腿一抖。旁边的下人恭敬的喊了声是,连同钟鹤的人一同退下了,慕溪云在忐忑中想着什么事呢什么事呢。要威胁自己吗,就自己这官职有什么值得威胁的呢?
那是什么事儿呢…难不成是利诱?
他依旧不敢抬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听到钟鹤温和地说:“已经没有外人了。”
外人……
外人!!?
钟大人,不会要剁自己哪个身体部位吧。
他头一次因为自己长得还行心一哆嗦。
他震惊的抬起头,钟鹤一身玄衣,眉眼锋利,乘了钟皇后的样貌,极为英俊,还是尚书。但也正是这位翩翩公子,外号“邪魔”。因其任刑部尚书,除了家族的荫蔽,还因与众不同的爱好,喜欢接触尸体,经常一个人跑到尸体多的地方研究。
他有收藏人体部位的爱好…而刑部,也正因刑讯,断肢,亦或者新鲜尸体比较多,被其所喜爱,掌管。
钟鹤喜洁,认为人是丑态倍出的。但变成尸体就干净了。
虽然在谢槐亭的视角里死了之后会有很多寄生菌,比活人脏多了,但钟尚书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
等等,谢槐亭又是谁?
慕溪云控制着表情,恍惚地想,自己最近精神状态是不太好。他继续低着头,闷声说:“大人请吩咐。”
钟鹤半天没说话,当慕溪云以为自己语气不好想道歉,就听钟鹤叹了口气,说:“你忘了?”
慕溪云疑惑的抬起头,看向钟鹤的面容,他确信自己和这位大人没有交流。不解的歪了歪头,就见钟鹤盯着他鬓角的汗,说:“怎么累成这样?”
钟鹤连忙行了个礼,汗流的更多了:“卑职愚钝。”
钟鹤伸出的手僵在原地,一时哑然,半晌他叹了口气,放下手道:“怕我?”
慕溪云不说话,头更低了,因为摸不准这老狐狸的想法。正要请退之时,听到钟鹤温声道:“上前来。”
慕溪云:“……”
这个地位哪有什么反驳的资格,他咬着牙往前走了一步。就感觉一片阴影蔓延过来,钟鹤冰冷的手指点在他眉心,他楞楞的抬起头,就看钟鹤表情有些无语。只这一瞬,又放下手。
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第三次叹气了,他看向慕溪云的眼神带着慕溪云读不出的复杂。瞧他一副受惊兔子样,又怂又想退,钟鹤遂摆了摆手,对他说:“也没什么事,我出去了,你带人弄吧。”
走到门口,钟鹤停了停,开口道:“暑热未消,我弄了些解热润肺的羹汤,一会有人端过来,你…同人分了吧。”
慕溪云停在原地,因着大人突然的恩惠,愣了一秒,而后谢了恩。
在他想刚开口拍马屁的瞬间,钟鹤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
结束了这段诡异的刑部之旅,还白嫖了一碗很贵的羹和一个清甜的雪梨后。慕溪云不由感叹,这趟打工,布置场地比想象中顺利多了。
不过是因为布置场地这个地方不难搞,总体他带人布置的过程,还是很烦。
他晋升外郎后,带的下属除了新人,还有一部分是与他同期,却没争过他的同砚。慕溪云其实领导意识很薄弱,或者说他认为领导只是统筹规划事情的职位,打心底不认为自己晋升一级就高人一等。
但也因此,被带的人所轻视、不配合。同期偷懒,新下属工作不熟,他一面控制自己不要发脾气,不要变成自己讨厌的那一类管事,一面又因为自己干了最多的活心累。
走在路上他才恍惚的想起来自己中午便没吃饭,撑到现在全因为钟尚书给的解热羹。还好他胃很小,吃点东西就能饱,现在不至于虚弱,只是身体很累。
挥挥手让下属散掉,他缓慢的走回宫里提供的居所,平级的大多没回来,大家都不容易啊。他点亮灯洗漱好,趁着头发未干不敢躺在床上,第二天会头痛耽误做事,只得站起身想出门转转。
但刚走出,就见门口传来吆喝声。
吆喝声?
他抬头望去,带头的是刑部的一个管事,不知等了多久,竟待他出来才吭声。慕溪云赶忙打了个招呼,就听管事的笑眯眯的回应了,随后让身后跟着的小厮端上一个个盘子,解释道:“尚书大人看外郎做事做得很好,场地布置的井井有条,帮了我们刑部很大的忙,故备下薄宴。”
一道道掀开盖子,是很精致的红粟饭、蒸鸭、鱼脍、苓白鲜和软糕点,甚至还有新鲜的马乳葡萄。
这位大人…或许,或许还不错。
慕溪云眼睛一热,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肚子饿,他赶忙谢恩,允许小厮们金屋放了菜。随后咽着口水问他们要不要一起吃。
都是可怜的打工人,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时间吃饭…
为首的管事摇了摇头,笑着说他们已吃过了,这是钟大人给您的。慕溪云点了点头,一时哑口无言,就见管事慈眉善目的关切道:“慕外郎比我上次见到你,要清瘦不少啊。平常要注意身体…”
他在礼部都很少听过的关切话,突然说出来,慕溪云有种复杂的感觉,他赶忙道了谢。他并不天真的认为这是管事的好心,很少有人身处高位往下望,而这样关切,只能说他是授了别人的意。
钟大人吗……钟大人最开始看他欲言又止的眼神,可是自己确定未同他见过,怎么会…
旁边的管事掏出个牌子,塞到慕溪云手里,关切的拍了拍他的手肘说:“遇到什么不合理的事情,拿这个就好了,他们会懂。”
慕溪云低头看着那分量不轻的牌子,上面写着——“檀知节”。
他瞳孔一震,这是钟尚书下的右仆射檀大人,比刘侍郎还要大一级…怎么,他都招了什么大佛。
拒绝不好,接了也总感觉进了什么麻烦的泥潭。但小人物在前进的洪流中,保全自身就很困难了,慕溪云装作惊喜的模样接过令牌,心下复杂。
管事见他接受良好,提点了两句后,便带着下人撤了下去。
能吃一顿是一顿,明天的事明天再想,慕溪云麻木的夹了一块蒸鸭放到嘴里,却被味道抚慰的整个人熨帖起来。咸香伴随着淡淡的甜意,酥脆的鸭皮和软无腥的肉…
真好吃啊。
他感觉眼眶有些酸,如果浑浑噩噩下去,也不是不能吃苦,也许会在某个节点情绪爆发,发泄后再绷紧,继续工作。
可受了别人的恩惠后,就觉得之前过得好苦,就好想流眼泪。
他又夹了一块菱白,脆脆的,很解腻。配着红粟饭,看着窗外的月亮,慕溪云在心中想,以后不管怎样,每天要好好吃晚饭……就当为了自己的身心健康,也要刻意吃顿饭。
*
第二天的工作,在昨天在早结束,多休息了一段时间后感觉轻松不少。他发现他更喜欢可以靠脑力,或自己独自完成的工作。
可惜外郎这个位置的工作,大多是体力活。不……也不是,只是他这个外郎干的大多是体力活。
他不打算轻易用檀仆射的牌子,因为感觉那是烫手山芋,但某种程度上又觉得,如果危急的情况又是一种解法,于是又带在了身上,只是希望,希望不要出现危急的情况。
白天的工作有时候会让他觉得无意义,一些巡逻,交代事项,忙了半天一直在走,可最后又觉得没干什么让自己进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