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听侧头看他做的题,数学选择题十题错八个。
男孩感受到了目光,抬头看他,江南听才当了一天老师就犯起了职业病,他忍不住点了点其中两题:“这几个题套公式可以取得,我告诉你做,很简单。”
小男孩眼中的狐疑和谨慎只出现了一小会,随即点了点头,江南听看到他转瞬即逝的神色,意识到自己可能在示范一个错误的行为。
他板着腔调说:“我告诉你做题可不代表我一定是好人,你该有的小心谨慎时时刻刻都不能少。”
他又点了点头,说话带有地方口音:“我寄道。”
江南听给他讲完几个题刚好到站,他抓着包走时,身后的小男孩将书包朝后一甩,抱着篮球紧跟在他身后,和他同上了一阶自动扶梯。
他的手被碰了碰:“给你糖吃。”
江南听:“不用了,我前几天刚补完牙,也不爱吃甜的,谢谢啦。”
男孩把书包拉了下来在里面翻来翻去,扶梯快走到顶时江南听怕他不看路便拉了他一下,小孩把一堆辣条抓了出来给他。
江南听笑了一声:“我也不吃垃圾食品的。”
他们同往一个出口走,江南听见他丝毫没有一点谨慎感,顿觉不行,便吓他说:“你这样跟着一个陌生人,真不怕下一秒把你给掳走卖了啊?”
“谁跟你了,我家就是往这边走的,我哥就在地铁口接我,谁敢掳?”
江南听被他的话堵住,一时失了声,他笑道:“那就好。”
地铁口被一片绿荫覆盖,旁边站着一些人,自动扶梯缓缓上升,透明窗外的景象总会把他的视线吸引过去。
每次经过这里,他不由自主地会想起那个热爱养生的田园派。平静难求,所以他毅然决然踏上了回家的旅途。江南听是真理解他了。
夕辉从透明窗外斜映进来,直直的照射在顶楼梯上,他的身影沐浴在光中,身旁的小孩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投入了一个青年的怀抱。
他哥看着二十出头,长得挺高挺正,就是穿着太随意,大裤衩配人子拖,大喇喇岔着两条腿,单手揣在裤兜里,标准的他四中校外小混混的形象。
他摘掉了男孩肩上的包,向后一甩背在右肩,拉着他的手晃悠悠地向前走。
江南听仍旧和他们一路,跟在身后不远处。
小孩吃着辣条向后望了眼,朝江南听晃了晃手里的辣条,指着某处地方说:“你也住那个小区吗?”
江南听露出和善的笑:“我住那小区对面的学校。”
他哥停下脚步往后看,和江南听对上视线,江南听收了笑,看见他对男孩轻声说了什么,听不太清。
只见男孩神气十足地说:“他今天教我写题了呢,我一下就会了,原来就是老爹大学的。”
他哥又冷淡地看了江南听一眼,随后露出笑意:“谢谢你啊,竟然能把这个气人的小崽子教会。”
他弟直接锤了他两下:“你什么意思啊。”
他哥嫌弃地把他推开了:“油别沾我身上了。”
江南听和他们一道走着,熟悉了各自的名字,他把刚刚心里的疑惑说了出来:“你们父亲是学校里的老师吗?”
林栖贤:“嗯,是数学学院的教授。”
江南听眼前一亮,原来他们就是林教授的孩子。
林栖贤轻拍了下他弟的头:“讲来也怪搞笑,这破孩子遗传不了一点老爹的基因,上回期末数学考——”
林阮脸一红,使劲摇了两下他哥的手:“求你别再讲了!我再也不考四分了好吧!怎么就跟了留案底一样,天天讲不停呀。”
“这难道是你不想就不想的?”
林阮嗷嗷大叫,把江南听嚎笑了。
林栖贤问:“你大几了?应该是师范生吧。”
“大一的,是学数学的,我们听过林教授讲的课。”
“巧啊。”
“你呢?”
林阮抢着答说:“他是旁边政法大学的,大二了。”
他们走至校门口的人行横道处,林栖贤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说:“要不加个联系方式,有机会的话可以来我家坐坐。”
“嗯。”
校内学生少了很多,平时热闹的路突然就没了生气。他独自穿过教学大楼,在小湖泊旁停留了一会,去食堂里打包了一份猪脚饭带上宿舍,边吃边做明天的功课。
当学生时需要投入一百分的努力,没想到当了教师依然会过成学生生活。
他不断练习着教师身上的气质,学习那份从容与不怒自威的神态,努力把自卑一压再压,直到把自己训练成一个好似真正合格的教师。
这种目的式的计划占据着他的整个大学生活,他不断地往上升,用越来越多的奖项填充着生活的意义,自己却没有了初高中时的成就感,也没有人再会发自内心地夸他一句:“你真棒。”
这个暑假,他和林栖贤渐渐走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