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太子过于心狠手辣,这宫里的流言蜚语只怕是要铺天盖地了。
饶是这么,一些无人的角落,少数几个姐妹聚在一起,嚼起舌根来,那叫一个眉飞色舞。
这些宫女大多很闲,很无聊,很寂寞。
只因为这宫里,比哪里都冷清。
皇帝病重,睡的时候比醒的时候多;一位太子两位皇子,各有各的古怪。
太子排行居二,皇帝病重后执政,已掌权两年,克己奉公,勤俭爱民。
这当然没什么问题。
论相貌,说是天上谪仙也不为过。
这当然更没什么问题。
但他私下里冷酷寡情,对宫女和太监避如蛇蝎,除了曾伺候过已逝皇后的一个叫做张海蝉的太监,竟是没有近身伺候的人!
至于铲除异己杀人如麻……
怪得不近人情了。
白长那么好看的一张脸,不敢吃也吃不到,就是见也难见。
三皇子,见的人就更少。甚至可以说,除了那些嬷嬷老人,就没人见过。
十四岁为了犯错的母亲杨妃求情,被关进了宗族子弟的幽禁之所七王宅,六年了,就没出来过。
至于最小的那位老五,与太子都是先皇后所出,有几分相似。
一眼看去,何尝不是人中龙凤?
至于为人处事,喜欢蛇虫多过喜欢人,与巫蛊打交到多过亲兄弟。
眼下,东宫一处偏僻角落的宫房里,成日里无所事事的小宫女正在编排太子。
谁叫那么高贵孤僻,不可一世的太子,头上冒了绿光呢!而且太子妃还是跟他的五弟……!
都说太子妃还未出嫁暂居深宫时,为了躲避太子逃出了宫。最后找到她人的却是五皇子,等两人一起回宫时,已是成双成对。
太子到底把人抢回来了。
至于抢回来如何……?
“宠她?你可拉倒吧,她做出那样的事情,把皇家的脸都丢尽了,那位是好得罪的?”
怕给人听了墙根去,不敢直呼太子和太子妃。
“说也奇怪,只把那一位幽禁起来了,”另一个宫女伸手一只手掌,指五皇子段季旻,“她却安然无事……说不宠,好像又有点宠,而且人家离宫之前,对人家好像是很好的。”
大家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坐在角落里就着油灯做针线的宫女。
这宫女可是太子妃的近身侍女,太子妃刚被接近宫里,还不是太子妃的时候,她就去伺候了。
据说,太子妃与她出身相当,都是乡下来的丫头,两人很说的来。
青婉知道她们的意思,无非是想叫她透露点呗。
她将手上的帕子伸远一些,就着灯光看了看,声音里有一种淡淡的优越:“你们既然了解那个人,自然之道她不会安然无恙。”
另外三个宫女立刻挤了过来,脸上带着亢奋的神情:“说说呗!”
清婉放下帕子,指着自己的肩膀,手腕:“全是伤,每次去了思正殿,回来眼睛也肿了,声音也哑了,不知道怎么搓磨她呢!”
“啊……真的?!”
“太子是什么身份,什么性情,没处死她,是不想轻易放过吧!”
“好像先皇后也是……”
“这可不能乱说,陛下对她好着呢,她是病死的。”
“什么病死的?不许太医去看,也不准用药,那自然病死了,神仙也好不起来,这深宫里宠爱不宠爱,谁能说得清?”
“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
“嗯哼!”
外面一声咳嗽,又一个宫女走了进来。打断了她们。
这一位,与众不同。
样貌更清丽些,神情更冷淡些,都是一样的打扮,看起来却更脱俗一些。
青婉瞧她的眼神有一种很不明显的敌意。
“今晚谁去昌华殿当值?”
青婉迟疑了一下才道:“是我。”
“哦,你不用去了,太子妃被召去思正殿了;殿下说,太子妃今晚不回来。所以你也不用去了。”
这种情况她可去也可不去,但是她愿意去。
就有些怪思思多事。
而且,她说话那个语气,就差没告诉别人是太子亲口吩咐她的了!
“思思思思,太子妃走的时候看起来怎么样?”
那三个又涌到思思旁边。
“什么怎么样?”
“你不是在呢吗?太子妃她怕不怕太子?”
思思两道冰冷的视线射了过来,她本来就冷,这样子看人,竟然有些杀气。
“奉劝各位,太子是不管后宫事,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我们这等人,在太子眼里,捏死了都嫌麻烦。”
一句话叫所有人闭了嘴,都有些后怕。
青婉还是冷笑。
要说地位,众人虽说都一样,可太子妃明显与她更亲近,思思连太子妃的裙子都摸不着,更不用说太子了。
上次她当值的时候,太子妃还叫她给上药来着,哪轮得到这丫头在这发号施令?她到底在拽什么?
不过,她到底是有些忌惮,没去昌华殿。
整个思正殿也是一片寂静,只有零星几处亮着灯。
天下大旱,民不聊生,太子带头节省,日常花销能省则省。虽是皇宫,一到晚上却黑漆漆的,有些怕人。
思正殿是太子日常办公的地方,太子在勤正殿集议,在此处理公文。
眼下,已经近子时,他还在批折子。他面前宽大的案桌上,已经有了一小摞被批过的。太子勤政,熬夜是常有的事。
而太子妃已经来了近两个时辰了。
透过一层软罗,太子的冷峻如峰的侧脸笼上一层温润的光线,比白天看起来要更近人情一些。
可太子妃玉离笙满脸都是哀怨,眼角还隐约可见泪痕,看起来真是楚楚可怜。
不就是去了一趟永安宫吗?就至于这么着?
她去永安宫,又不是去私会那个人,不是有正事找人家吗?他又不是不知道!
太子把人召了来,和和气气地跟她用了晚膳,叫人伺候她沐浴,还怕她无聊,特地给她找了话本子,叫她坐在自己身边,陪她批折子。
岁月安好呀!
除了那话本子越看越不对,越看脸越热身越躁。
她几次想要偷摸放下来,太子都十分敏锐地发现了,便将书又拿回到她手上,嗔怪她:“又偷懒?”
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但是她的太子夫君却还是一本正经得像个私塾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