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书斐抱着玉离笙,迟迟不肯起身。
昌华殿外的五皇子,自早上便站在这里,等得心焦,忐忑不安。
一个月的时间,他也等得形容枯槁。
他二哥一向心狠,他自诩没有感情。可这一次他们拿来斗的,是阿狸。
他二哥没法子了,他也没法子了。
每一刻,他都觉得自己要认输了;他比段书斐更加明白,此蛊,除了他无人可救。某种程度上,他比太子更加绝望!
在某些时候,他甚至想要跑去告诉白若尘,到底该怎么解蛊。
他生生忍住了。
他不许自己多情,也不许有人越过自己的母亲去。既然母后可以,那阿狸就没什么不可以。
让太子眼睁睁看着悲剧再次发生,在他面前无能为力,哀求他,向他俯首称臣,他便觉得痛快!
所以知道阿狸在受苦,他总是提醒自己,有一个人比他更痛苦,比他更加无奈,他大可以嘲笑他虚情假意,为了炽焰金不惜一切。
那时,阿狸也会看清楚他的面目。
都好,都好。
只是,心好痛啊。
阿狸气息奄奄。
段书斐替她穿好衣服,横抱起来,慢慢走出去。
段季旻见到段书斐的那一刻,满脸掩饰不住的惊诧。
他……竟白了头发?
段书斐将她轻轻放在他手上:“我认输了,阿狸……交给你了。”
这是他做太子的二哥第一次向他认输。他不知道梦过多少回,想过多少回!
他很想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
阿狸在他手上轻得吓人。他小心翼翼,生怕碰痛了她。
“阿狸……不要怕,有我在,你很快便会好起来的。”
段书斐将人交出去后,只觉得天地空空荡荡,无凭无依。
段季旻道:“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会见到她……”
“阿狸对你到底意味着什么?拿捏我的工具?你拿准了我不会看着他死,你便这般作践她?”
段季旻有些心虚。
“二哥说的好听,还不是拖到现在?但凡你早些将她交给我,阿狸也不会受这么大的罪。说白了,你真正在乎的是什么,我们心照不宣。”
夏虫不可语冰。
段书斐再也不想跟他啰嗦半句。
“二哥……”
“你还有什么事?”
“你还没答应我。”
“答应你什么?”
“没有我的允许,不许你再见她。”
段书斐闭了闭眼睛。
“你若不答应,我便任她自生自灭;你答应我,我才治她,她以后好了,也不许你见。”
段书斐似乎已经麻木了:“好。”
“你发毒誓!”
“段季旻,你够了。”
“你知道我的,我说到做到……只是发个毒誓。”
段书斐看着他怀里的阿狸,终于缓缓道:“我发誓……如果我再见阿狸……”
段季旻双眼放光,兴奋得胸膛都疼痛起来!
“如果我再见阿狸……”
“快说呀!如何?”
段书斐,双目冰冷。
“二哥……不是我欺负你;你打小便招人喜欢,谁叫我哪里都比不上二哥呢?你不发誓,我放心不下!”
“我若再见她,便叫我力竭虚脱,日夜难安,神魂俱散。”
段季旻皱了皱眉:“这算什么?”
“我说到做到,你若还不满足,干脆把阿狸还给我。”
“……罢了,看在阿狸的面子上,我便不与你计较那么多……”
“什么时候能解蛊,什么时候她能恢复如初?”
“很快的。”
“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信守承诺?”
段季旻想了想:“很快便是端午了,二哥原来不是放话,要在端午处死我吗?我要二哥在端午给我跟王妃举办宴席,广邀宾客,届时,二哥有一次机会,可以看见王妃有没有痊愈。”
“好……”
“二哥真是个痛快人。”
阿狸已经完全没了意识,只有眼角一滴泪水滑落。
段书斐伸手,想要替她拭去;段季旻却猛然后退一步,躲开了他。
右手在空中停滞了一会儿,他终于回头,大踏步离去。
距离端午,不过二十几天的时间。
杨宽在南边一刻不敢停息,等准备妥当,便可以迎回云水族的公主。
他要做的,只能是等。
自阿狸被接去永安宫,永安宫便大门紧闭,无人进出,没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