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你怎么样了?”一个衣着朴素的女孩,死命地摇晃着躺在病床上的管乐。一边的小护士一把扯住女人不住摇晃的胳膊:“这位女士您别激动,他就是低血糖,一会儿自己就能醒。”听到护士这么说,女人惨白的脸上似乎开始恢复了一些血色。
晕倒后的管乐托了贾嘉的福气,贾嘉打了急救车的电话,此刻这个女人已经离开了医院。
贾嘉走出咖啡馆后,并没有马上离开,她就坐在自己的车里,观察着管乐,直到她发现,他们之间不再需要所谓的美人计,管乐是否好操控这件事可以往后面放放。至少现在她已经知道,她怎么做可以激发管乐的‘全部潜能’了。
他倒在路上自然是要救他的,他还有大用途。
病床上的管乐缓缓睁开眼睛,他看见了担忧着她的女人。
“你在路上晕倒了······”
“······”
“医院联系了我。”
······之后便是良久的沉默。
管乐并不想见到面前的这个女人——和他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不是每对青梅竹马都有一个大众思想里认可的好结果。
每一次管乐见到她,脑子想的都是求她放过自己。
过去之事管乐已经不想回忆,他是真的想要她消失。按道理,管乐的紧急联系人应该不是她才对,更何况她的号码管乐早就删掉了。
现在管乐又合上眼睛躺在床上,他只想让她消失。
“看到你没事,我就走了。”女人说完这句话,紧紧地咬住自己的嘴唇。
管乐依旧阖眼没有开口说一个字。女人转身走了出去。
良久的安静之后,管乐拿过放在枕边的手机,果然那女人在自己的手机里隐藏了她的号码,管乐狠狠地将手机扔出去砸得好远。
医院的小护士吓了一大跳,想帮他把手机拾起来拿给他。
管乐已经起身要去缴费离开了。“哎,您手机。”声音在后面追着管乐极快的脚步,他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喊道,“不要了。”
虽然事后被医生教育不可以在医院大声喧哗,但管乐始终没有拿回自己的手机。他说不要了,就是不要了。
离开医院,管乐发现今天自己接收的纸质资料不见了,他摸了一下西服的内袋,录音笔还在。
便想着算了,丢了就丢了。可他转念一想,那里还有洛煋的隐私。
他安不下心。
就又回到了咖啡馆附近,走了两圈。
又开始嘲笑自己,那份资料对他人而言可能不过就是废纸而已。
他在路边深深地呼吸,已经是晚上的夜里有风的味道。
上一个有风的夜晚是什么时候来着?他问自己。
工作里的管乐是无可挑剔的,用游戏做比喻,他真的很像狂战士。可以没日没夜一心都扑在上面,只要能有一个好结果、只要他也能满意。
这辈子,他都在为谁活?
小时候为了父母的期待、再大一点为了老师的脸色、工作了为了老板的赞许,他突然觉得自己可笑,他像一个玩具,努力地回应所有的期待、照顾大家的情绪。
这不是□□器?是什么?
这些年唯一在情感里的坚持就是拒绝那个他不喜欢的女人,其他的他都是来者不拒的,他好像很难感受到明确的、坚定着的爱。
所以,他一直在尝试。
他想试到他自己心动、尝试到心脏因为一个人而剧烈地跳动,一种单纯的情感,没有任何其他的夹杂。
他期待着。现在开始有了回应,可怕的是,是单向的回应。就像敲起节奏的鼓点,声音悠远,却没了下文。
一个念头在管乐的心里盘旋。三月的晚风充满了凉意,却吹得管乐周身燥热。
一个又一个的夜晚连在一起,总有一天星星会独自照亮在他身上。
可怕的欲念像海潮一般,层层海浪拍打转瞬之间吞噬管乐的理智。
如果可能,他现在马上就想去坦桑尼亚,把洛煋抓回来,告诉他,他什么都知道了、告诉他他想要的他都有、告诉他,他很喜欢他。
但是,这是不行的。
他更知道,一个员工向老板告白,简直就是另一种离职报告的提交。
所以,今天贾嘉提出的‘联合计划’或许真的是一个好选择,这一刻,他为了自己的心开始动摇。
在他的世界里,并没有出卖、算计这样的词汇和感觉,有的只是他一颗急切的、嗷嗷待哺的心。
夜色渐浓,管乐开车返回了自己的家。
他在认真思考贾嘉的提议。
冰冷的水从花洒里倾泻而出,用凉水洗澡这件事,管乐从14岁就开始了。水的凉和身体的寒,在浴室里碰撞不出温暖的蒸汽。
他想节省时间、他想将时间紧紧地抓在手中。
这是要命的性格。
水流打湿发梢,他在浴室里仰起脸,似乎在心里祈祷,就是现在有一个人可以抚摸着他的脸,填补他长久以来的空白。
管乐太孤独了。像是按下空格的白琴键,并没有应有的篇章续写。
记忆随着水流,就让所有的水都归还至大海。
550天以前,那是本命年的管乐。他迎来了一次灰暗时光。在京市独自一人生活下去是不容易的。
京市,下过一场又一场的雪。在小区里散步,街道和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旧旧的。
漫天都是雪花,倘若远处有海,那么海面应该也变成了一团乳白色的雾气。
雪花砸的伞面簇簇地响,不知道哪里涌出了奇怪的感觉,像是在过圣诞节。
又像是回到了小时候,春节时分,拿到红包,兜里有压岁钱就如同拥有了全世界,走在清冷无人的街上,满心都是隐秘的雀跃。
一连下了好多场的雪,等春天时的花儿应该很美吧。
那是最后一轮面试,同行的人张开嘴巴滔滔不绝,管乐在不断经历失意以后开始产生自我怀疑,他并没有加入侃侃而谈的大部分人群。
就坐在自己的席位上等待管理人员喊到自己,再聆听命运的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