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肃王妃爱怜地拍着商栖的手,听着周围贵女们暧昧的窃窃私语,脑海中浮现出前世洛萧然被构陷通敌后,在诏狱中受尽酷刑的模样。
且不说洛萧然愿保皇兄夺嫡,更何况眼下西北东南边境小国皆是虎视眈眈。
他若死……那大宏将再无得力将领,能抵抗北方草原的铁骑。
于公于私,都得破了这局面。
“这荷包是我的。”
清冷的声音突兀地打断满园私语。商芷自己都未意识到何时站了起来,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
她缓步向前,紫色裙裾扫过地上花瓣,走进大殿之中,对肃王妃缓缓行礼,“叔母。”
商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金护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很快调整表情,眼中泛起盈盈水光:“六妹。”
这一声唤得百转千回,“姐姐知道你也心仪洛将军,可……可父皇已经答应为你和质子赐婚了呀……”
这话看似退让,却像一滴冷水落入滚油。席间贵女们顿时窃窃私语:
“竟是这样……”
“一边占着质子,一边还……”
“听说前日她还派贴身宫女去校场找过洛将军……”
商芷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袖口,露出腕上浅紫色的翡翠镯子,“叔母若是不信,可以看看内衬。其上绣着竹叶是取‘竹报平安’之意,我还特意让尚服局用了金线锁边。”
商栖呼吸一滞,这分明是自己的说辞,怎么她倒先说了!
肃王妃狐疑地翻开香囊内衬,果然见到精致的竹叶纹样和金色锁边。她眉头微蹙,看向商栖:“这是怎么回事?”
商栖脸色煞白,随即泫然欲泣:“叔母,宁儿不知……这香囊明明不是六妹的……”
“二姐此言差矣。”商芷不慌不忙道,“尚服局的记档簿上写得清清楚楚,这金线还是我特意让青黛去库房取的。若二姐不信,大可派人去查。”
席间顿时响起一阵窸窣低语。顺义县主用团扇掩唇,声音却故意扬高:“六姐姐好大的威风,连尚服局的记档都能随意查看。莫不是仗着陛下宠爱,连宫规都不放在眼里了?”
肃王妃瞪了自家女儿一眼,她才讪讪低头。
“是啊。”宋攸凝立刻接话,眼中闪着幸灾乐祸的光,“听说前日六殿下还同质子在藏书楼私会,被圣上发现,连东宫也因此事受了罚呢。”
商芷眸光一冷,“宋小姐对宫中之事了如指掌啊,想必是从丞相大人处得知的消息。”
宋攸凝当即明白了她意有所指脸色骤变,手中的团扇“啪”地掉在地上。她父亲身为丞相,若被坐实窥探宫中秘事,那可是大罪。
商栖见状,立刻转移话锋:“六妹何必咄咄逼人?”她眼中噙着泪,声音却清晰可闻,”姐姐只是担心……你既已与质子定下婚约,如今又将贴身之物赠给洛将军,难免……”
话未说完,却已引得众人浮想联翩。
肃王妃将手中茶盏不轻不重一放,满园顿时鸦雀无声。她的凤目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商芷身上:“六丫头,这香囊当真是你的?”
商芷不闪不避地迎上肃王妃审视的目光:“回叔母的话,确是侄女的。若叔母还有疑虑,不妨请尚服局的掌事嬷嬷来辨认。这金线锁边的针法特殊,是苏嬷嬷的独门手艺。”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苏嬷嬷是太后心腹,肃王妃断不会为这等小事惊动太后的人。
果然,肃王妃神色稍霁:“既如此,物归原主便是。”她将香囊递给商芷,又转向商栖,“宁儿再仔细想想,玉佩是不是落在别处了?”
商栖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面上却强撑笑容:”叔母说得是,许是宁儿记错了。”
“二姐总是这般粗心。”商芷接过香囊,指尖轻抚上面的并蒂莲纹,“上个月不还把父皇赏的琉璃盏说成是我打碎的?幸好当时有忠贵公公作证,否则我又要平白受罚了。”
这话一出,席间几位年长的命妇交换了个眼色。二公主陷害妹妹的事,在宫里本就不是什么秘密。
商栖眼中闪过一丝狠毒,随即又恢复那副柔弱模样:“妹妹还在记恨这事?姐姐当时也是一时情急……”
“我怎会记恨二姐?”商芷微笑,笑意却不达眼底,“姐妹之间,偶有误会也是常事。只是……”她话锋一转,“有些东西可以错认,有些人却不能乱指。二姐说是不是?”
这话明里暗里都在警告商栖不要乱攀扯洛萧然。商栖呼吸一滞,显然没料到一向蠢笨的六妹今日竟如此聪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