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瑶跨步迈出凉亭,瞄准前方树干,拨动袖箭机关,三支箭矢如流星般疾射而出,猛的刺进树干。大喜之余,她激动地抱住祈棠,嘴里直嚷嚷:“知我者曹盼兮也。”
玩闹之后,两人坐下喝茶休息,丁瑶兴奋的神色还未完全从双眸里消失,她胡乱抹了一把汗水,眨着眼睛问祈棠:“青青今日怎么没和你一起过来?”
“她给她带了快料子,她想尽快裁出来。”祈棠明眸微动,浓密的睫毛闪了两下。
“那日你下山之后,我便想问她,和那霸王说了些什么,她却什么都不肯说。”丁瑶讪讪的把玩着手腕上的袖箭。
“明日我要进宫请安,你随我一道去吗?”祈棠不愿再让方青青为难,岔开话题,丁瑶点头答应。
次日,两人来到沈太后跟前请安,沈太后满脸笑容的让祈棠与她说说河曲郡的趣事。
祈棠娓娓道来,加上丁瑶在一旁插科打诨,殿内时不时传来阵阵欢笑声,柳嬷嬷感叹丁家这丫头就是个活宝,也不知道会便宜哪家臭小子,旁边的嬷嬷笑而不语。
聊了一会闲话,沈太后让柳嬷嬷带丁瑶去帮她挑选经书,丁瑶撅着嘴嘟囔道:“娘娘,你这样支开我,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要单单给县主。”
“你这丫头,哀家什么好东西没给过你,你还不准哀家私下给点好东西给乐青吗?”沈太后在她手上拍了一下,“快去。”
“是。”丁瑶俏皮的行了礼,跟着柳嬷嬷进了偏殿。
丁瑶离开后,殿内的气氛陡然一变。沈太后脸上的笑容退去,换上一副冷峻深沉的神情。她抬眼直直刺向祈棠:“你去定州了?”
祈棠心头一紧,脑中迅速闪过无数念头——要么是有人一路跟踪她,要么是定州早已布满了沈太后的眼线。她沉默片刻,低声道:“是。”
沈太后微微眯起眼,冷哼一声,试探道:“静王妃的几样东西都不错,你怎么一样没要?”她的声音虽轻,却仿佛带着千斤重量,压得祈棠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静王府中有沈太后的人。祈棠胸腔内不安的心脏逐渐稳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王妃的礼品都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乐青不能要。”
“她让你带的话,你给她带到了,不就有功了?”沈太后厉声质问,她那双饱经风霜的眼眸中,透露出长期处在权力顶峰的威严与压迫,令人不敢直视。
祈棠缓缓跪下,谦卑的语气中带着委屈:“乐青不敢。乐青因着侥幸,得赐封号,已是蒙受天恩,岂敢妄议天子家事?还望太后恕罪。”她特意将“家事”二字咬得极重,只盼沈太后能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沈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冷意,仿佛喃喃自语:“她想用那手钏来恶心哀家。”片刻后,她的神情稍稍缓和,示意柳嬷嬷将祈棠扶起。她长叹一声:“皇帝将他送到封地,也是希望他能修身养性,改改那暴戾的性子。如今倒好,是个人他都要粘上去,连你也不放过。”
祈棠不敢多言,只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放得极轻。柳嬷嬷扶着太后的手臂,柔声劝慰:“他夫妻二人如今已远在定州,翻不出什么风浪,太后放宽心才是。”
沈太后点头,欣慰的目光重新落在祈棠身上:“你是个知进退的,哀家没看错你。”
她转头吩咐柳嬷嬷:“你去把哀家的白玉孔雀簪拿来。”柳嬷嬷应声而去,不多时便捧来一个精致的锦盒。沈太后亲手打开锦盒,取出一支通体莹白的孔雀簪,插在祈棠的发间。她仔细端详了一会儿,感慨道:“你既未要她的东西,哀家便将这簪子给你。这是先帝在哀家受封贵仪之时所赐,今日便赠予你了。”
祈棠抬手摸了摸头上的白玉孔雀簪,触手温润,她再次跪下,恭敬谢恩:“乐青谢太后恩典。”
沈太后颔首,目光深远,仿佛透过祈棠看到了更远的过去与未来。她轻声道:“好好戴着它,莫要辜负了哀家的心意。”
不一会,丁瑶捧着经书来到殿内,两人围着沈太后说了些宫里祭奠的琐事,然后相携而去。
祈棠回到赵府,仔细的将丁瑶处打探来的旧事整理了一番,先帝在时,还是四皇子的雍安帝并不受宠,加封雍王后丢到封地章华郡。
文昭帝驾崩后,康明帝即位,康明帝倒行逆施,朝野不安,雍王受命围剿叛乱之时,又因康明帝欲加之罪,挥军北上,斩杀佞臣奸妃,登基为帝。静王本是先帝最小的儿子,生母是当年沈太后宫中的女官,偶然得先帝临幸,生下皇子,静王生下来之时并无残疾,四岁时在宫里放风筝摔了一跤,把腿摔断了,静王自从越发狂悖,暴戾,稍有不慎便辱骂殴打宫人。
文昭帝对他愈发不喜,甚至不愿多见一面,将他与他母亲弃在后宫,任由其自生自灭。萧云山自幼在冷眼与嘲笑中长大,虽贵为皇子,却活得如透明人一般,长年不得面圣,更别提得到父亲的半点关怀。
祈棠将发间的白玉孔雀簪拨下,慢慢的摩挲着,沈太后因不得先帝看中,最高位分仅停留在贵仪,雍安帝一朝起兵,笑到最后。
最近,祈棠又找机会去了哑婆婆处几次,每次去那之时,都万分隐蔽小心,里里外外布置周全,又得了些父亲被害之时的细节。她还抽空与萧珩见了面,将从河曲郡带来的特产作为谢礼,送给萧珩,答谢萧珩在宫中的帮忙,本就是些不值钱的乡土野味,萧珩便没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