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灯盏中摇曳,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壁上。祈棠背靠雕花木窗,摩挲着窗棂裂痕:“此地不宜久留。”她侧头避开林屹川的视线,“你快些回去,以免节外生枝。”
林屹川向前半步,颧骨处未愈的箭伤在烛光中泛着暗红:“不妥。”他抬手按住窗框,“我不放心你一人在此。”
两人距离骤然缩短,祈棠闻到他身上药草气息。她后颈抵上冰凉的窗棂,喉间发紧。
“关内已安排妥当。”话音落下,林屹川抓住她垂落的袖角。
“你无需陪我冒险。”祈棠被他突然的动作吓住,她赶忙抽回衣袖,却不小心时碰翻了烛台,倾斜的火苗在她瞳孔里跳动,“你...你为何如此?”
林屹川伸手扶正烛台,指节擦过她手背:“因为,因为我心悦你。”
火苗“噼啪”炸开一朵灯花。祈棠猛地后退,后腰撞上案几,茶盏叮当乱响。
“我知道这个时候说这些。”林屹川低笑一声,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他俯身捡起滚落的茶盏,起身时阴影完全笼罩住她:“只要你需要,我随时都在。”
祈棠指尖陷进掌心:“屹川,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无法给你任何承诺。”
烛芯突然爆响,林屹川的影子在墙上晃了晃。他举着匕首削去焦黑的灯芯,扬起头,朝祈棠露出一个温暖的笑容。
“你值得更好的。”祈棠的声音轻得像飘散的青烟。
林屹川突然吹熄烛火,黑暗瞬间吞没房间。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勾勒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心悦你,是我一个人的事。”
一整晚,祈棠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林屹川的突然表白让她措手不及。
夜色如墨,祈棠躺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她的思绪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在记忆的漩涡中四处飘散。
她想起他手腕上绑着的发带,那是她随手丢弃的旧物,却被他珍而重之地系在腕间,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物;她想起简州驿站夜色下他孤寂的背影,月光拉长的影子;她想起他替自己挡下刺杀的瞬间,鲜血染红了的衣襟,他却第一时间安慰自己,说:“你没事就好。”
她想起在固洛王府中他对自己的维护,那双总是沉稳如山的眼眸里,藏着多少她未曾察觉的深情。
这些回忆如潮水般涌来,她既迷茫又困惑,这份感情来得太过突然,让她不知所措。她何德何能,能得到如此真挚的爱意?
她不断地回想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些磨难,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那些共同度过的难关。林屹川的坚韧勇敢,温柔细心,还有他那些无私的付出,像一幅幅画卷在她脑海中展开。
这些回忆在她的心中流淌,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孤单的日子,可林屹川却让她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温暖和依靠。可是,这些美好的回忆,却让她更加矛盾和纠结。
她的未来和计划,不能因个人感情耽误。她要做的还有很多,她要为整个纪家讨回公道,还要让这天下真正的成为天下人的天下。
她双眼紧闭,月光透过窗棂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紧锁的眉头和微微颤抖的睫毛。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被角,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却又感觉什么都没抓住。
晨光初绽,天幕里靛青与橙红在云层间纠缠。金芒刺穿薄雾,在沙地上勾出纹路,将客栈窗棂的影子拉长成栅栏,一格一格烙在固洛苍白的脸上。
窗帘被风掀起一角,漏进街道苏醒的声息,烤肉摊飘来的辛香,混着白檀的清冽,在晨风里酿成独特的味道。驼铃叮咚,惊起檐下一串沙雀。
祈棠倚在窗边,晨光在她睫毛上镀了层金边,看着榻上的固洛,呼吸微弱,她凝视着穿透他眼皮跳动的光斑,百里冰保证他至少还会昏迷大半个月。大半个月,应该足够她做完所有事情。
书房内,西域皇庭特有的金绮罗香雾缭绕,祈棠静立等候,门外传来一阵银铃声,伴随着侍女恭敬的通报:“五公主到—”
赞丽踏入书房的瞬间,仿佛将整片沙漠的阳光都带了进来。赤金色的织锦长袍在烛光下闪烁着华丽的光泽。袍摆上蜿蜒的蛇纹栩栩如生,蛇眼以孔雀石镶嵌,在光线中泛着幽深的绿光,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她的腰间束着一条青金石犀皮腰带,腰带的流苏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摆动,发出细微的响声。头上戴着一顶月牙冠,冠上垂落的珠帘半遮住她的眉眼,却掩不住她唇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书房内,烛光摇曳,投射厚厚的墙壁上。阳光透过拱形窗户洒进来,与烛光交织,为她镀上一层金色的光晕。
“齐朝乐青,参见公主殿下。”祈棠屈膝行礼,目光落在赞丽绣着金线的靴尖上。
赞丽抬手虚扶,腕间手链碰撞出清脆声响:“免礼。”她缓步走向主座,长袍拖曳过地毯,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你就是三哥藏在攻相城中的齐朝县主?”
“非也。我是被三殿下强掳到尺利国中,并非自愿。”祈棠直起身,目光平静。
赞丽轻笑,珠帘跟着轻轻晃动:“你与三哥的事情,本宫略有耳闻。”她端起案几上的琉璃盏,盏中酒液泛着幽红色光泽,“听闻县主胆识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